第243章
這位劍仙收了很多位弟子,但劍道成器的只有顧簡陽一位,長洲這些天可謂是捉襟見肘,頗有顛覆之勢。長洲劍仙這些天也沒什么準(zhǔn)消息,大概沒好到哪里去。 夕陽又掉下去了一點,青衣人無聲無息地進(jìn)了幾尺,眼神落到了鎮(zhèn)魂塔入口處。還是動作快些的為好,要不然等某人出來又該惱了。 十二重大陣?yán)卫问刂?zhèn)魂塔,流光溢彩之中是浩蕩的靈力。但那不是為了鎮(zhèn)壓,而是為了減緩鎮(zhèn)魂塔外的煞氣,給當(dāng)值的弟子留最后一道緩沖空間。 眼下,幾個紫衣弟子正繞著那石塔溜溜達(dá)達(dá)。 “欸,黃家的是不是要來接替了?” “對啊,大概也就這幾日了吧?!?/br> “這么快???” “怎么,你還想賴著不走了?” “那、那倒也沒有。不過這地方確實清凈?!?/br> “……你管這叫清凈???這叫鳥不拉屎!” “慎言慎言?!?/br> “嘿嘿,要不這樣,等黃家來人了,我們便悄悄撇下他,先走,看他跟不跟上來!” “你!可不帶這樣的??!長老你聽聽!” “別誤了正事?!?/br> …… 鎮(zhèn)魂塔是世間難得的能消磨怨靈煞氣之地,兇險萬分卻又不能放松半分。百年前,仙門世家立下約定,每五年更換一次鎮(zhèn)魂塔的值守弟子,給每家一個喘息時間。 如今,以鎮(zhèn)魂塔為中心,方圓三百里都設(shè)了法陣,禁止車馬同行,尋常只能靠自身靈力攀登,只有每五年換值時才有云舟運送的弟子。若是這小弟子真被拋下,只怕要費好些工夫才能回家。 那群弟子說著笑著慢慢走遠(yuǎn),聞世芳輕輕跨出一步,下一瞬,她已經(jīng)邁過了十二重金陣,推開石門進(jìn)了鎮(zhèn)魂塔。弟子們只覺身側(cè)吹過一陣如常的山風(fēng),就像五年間吹來的每一陣風(fēng)一樣。 這十二重陣法攔得了別人,攔不住她。這陣法圖她爛熟于心,閉著眼睛走都不會走錯。只是,當(dāng)年看過陣法圖的人不止她一個,她能進(jìn),那些人也能進(jìn)。 鎮(zhèn)魂塔內(nèi)是一片熟悉的昏昏然,時間對于在這里的殘魂已經(jīng)沒有了意義??諢o一物的寂然之中,無數(shù)點飛馳的神魂靈光拖著長長的尾巴漫無目的地盤旋。那些尾巴都是裹挾在神魂中的怨煞之氣,只有消磨干凈,最后一點輕如無物的神魂才能重歸天地,再次化生。 仰頭是一片虛無,少有的幾點靈光如深海中的氣泡,在慢慢攀升。 聞世芳默默看了許久,召出歸去來,憑空踏上一階又一階。 她原以為自己不會再來的。 二十年前,她在鎮(zhèn)魂塔意外得證元君之后,便在最上三層留了三道神魂。兩年前,她被鎮(zhèn)魂塔的異動驚醒,一共六次,一次不少。神魂只能察覺異常,卻無追蹤之能。那時,她求證過謝家和十二閣,都說是川君有事入塔,她便信了。 后來發(fā)生了許多事,她便漸漸把這事給忘了。但就在她們到達(dá)夏家時,那三縷久未觸動的神魂又再一次被驚動了,同樣是六次。那人又一路進(jìn)了塔頂,再次全身而退。 這一次,絕無可能是川君——她尚且在青州料理殘局。 如此一來,上一次也未必是川君,謝家和十二閣并非完全干凈。 除了川君,也可能是方寸間或謝家,或是別的什么人,但更有可能是無名谷。 昏黃的燈光散開,橫沖直撞的靈光似是受到了吸引,緩緩聚到了歸去來燈邊上。凝成長尾的煞氣慢慢消散,她的每一步登塔都讓靈光更輕盈一點。 十二年前她登塔之舉一開始是出自本愿,而后卻更像是冥冥中的天道感應(yīng)。她召出歸去來燈的瞬間,便體悟到了此處怨靈的萬千心緒。 那是極恐怖的瞬間,無數(shù)人的遺憾執(zhí)念摻雜著尚未消磨的戾氣一同涌入,她在剎那之間成為了萬千人。 悲喜與共,憾悔同享。 青煙般飄散的希冀驟然化作無形無質(zhì),卻又實實在在地壓到她心頭。 于是,神魂應(yīng)聲而碎。 恍惚間,她看見歸去來燈周身的無數(shù)墨紋飛騰而起,不由分說鉆入了她的識海,硬生生越過萬千人的虛妄將她的神魂縫了起來。 青衣人睜眼望去,眼底墨紋流轉(zhuǎn),塔內(nèi)的無數(shù)殘魂頓時安靜了一瞬,懸滯的靈光把一座禁閉之塔映成了周天星辰的模樣。 塔是石塔,燈是木燈,正和了上古時代的天柱頂天、飛光引魂的傳聞。曾經(jīng),她總覺得太過遙遠(yuǎn)。 但造化門秘境卻做不了假,無極宮和云棲的藏書閣也不會無緣無故記下一堆捕風(fēng)捉影的軼聞。也許,鎮(zhèn)魂塔和歸去來燈確實與那些湮滅為傳說的事跡有關(guān),而那位玄遠(yuǎn)祖師煉制歸去來燈也確實就是想要重塑與引魂使的聯(lián)系。 畢竟,世人皆傳,仙人降世,血河深埋,而地脈大成。 鎮(zhèn)魂塔只有九層,但其中近乎一片小秘境,誰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臺階。聞世芳提著燈,虛空生階,垂首一步步踏上。 不知過了多久,青衣人猛地抬頭,眼中厲色劃過——她的神魂再一次被觸動了!她想也不想,飛身而上,眼前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那身影太過熟悉了。 蔣瑛! 113 ? 南陽(四) ◎這是計◎ 昏黃的燈光驀然暴漲,萬千藤蔓瞬間滋長,飛一般地朝蔣瑛射去,帶起的靈力震開了原本聚在燈邊上的殘魂,無數(shù)靈光如天外飛星般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