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這沒道理! 他自然是不甘心的。不過,天下劍道尊長洲,而小小長洲中,除了劍仙,劍道修為在他之上的只有顧簡陽,他已經(jīng)有了元光劍,自然是不會取什么天心劍了。天心劍不出,他就可以當它不存在。 所以當他聽聞天心劍出世時,甚至是不敢置信的——還有誰能讓天心劍擇主? 沒想到,只是一個小丫頭片子。 他近乎輕蔑地往上抬了抬眼,卻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愣了愣,又旁若無事地看向了倪霽。 良久,倪霽輕笑一聲:“好。” “那就請諸位,做個見證了。” “鏘” 一聲劍鳴,一柄雪亮長劍出現(xiàn)在吳宗澤手中,霎時,蓬勃的水靈氣爆炸般逸散開來。一時間,客棧的墻壁上都掛上了一層薄薄的濕氣。 萬水在手,吳宗澤舒適地嘆口氣,期待又冰冷地望向倪霽的右手。 那里,一柄寒如雪夜的長劍出現(xiàn)在她手中。光滑如水鏡的劍身上映過萬千流光,剎那間,他好像在劍身上看見了自己的臉。 吳宗澤悚然一驚,十八年前便是如此,他不可自拔地沉浸其中,痛失良機。 他猛然抬頭,緊握萬水,周身劍意已是節(jié)節(jié)攀升。身處一堆桌椅之間,那澎湃的劍意鋒利無雙,卻幾乎沒傷到那些木頭半分,只是帶出了一點微不可見的木屑。 透過神識,吳宗澤周身劍氣似是無窮無盡,一呼一吸之間水靈氣周轉似周天星辰,與萬水劍已有了一股微妙的呼應,那是只有長久磨合才能有的。 聞世芳半瞇了眼,這控制力確實不錯,大抵比之顧簡陽也沒差多少。就是心性著實不怎么樣。 她眼神移向面前的雪衣劍客。倪霽背對著她,她只能看到一個修長挺拔的背影,像是天光下積著雪的遠山,不怎么像是云棲山或微茫峰——太秀氣,倒像是青州內(nèi)外境交界之處那些連綿的山。春夏秋冬,四時景致不同,又總是帶著些亙古不變的東西。 她不自覺地彎了彎嘴角。 下一刻,風云驟起,兩道劍光已經(jīng)碰到了一起。 那一刻似乎有無限長,澎湃的水靈氣帶著大潮沖岸的氣勢而來,卻只如一條游絲般的細線,鋒芒畢露的另一端是流光似的天心劍。另一邊,起于青萍之末的清風奔山跨海,漸趨浩大,落到眾人身上,只是一道輕輕的楊柳風。 剎那間,無端之海與萬古長風交匯。 半生劍道,盡在其中。 那一瞬間又短得不能再短了。只是一眨眼,吳宗澤便垂下手,萬水劍頹然地指著地面。他臉上帶著點矜傲的從容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就像是失了什么心愛寶物,而且再也找不回來的茫然。 怎么會? 怎么會……輸? 倪霽收回天心劍,淡淡開口: “吳道友,你輸了?!?/br> “該走了?!?/br> 吳宗澤猛地抬頭,一個“不”就在喉嚨口,卻瞥見了雪衣劍客身后兩個女人有如看死物的眼神。 他白著臉,勉強穩(wěn)住聲音:“愿賭服輸?!?/br> 說罷,轉身就走,身影近乎狼狽。 “啪啪啪” 一片寂靜中,幾聲清脆的掌聲從上方傳來,語調(diào)淡淡:“小友好修為啊?!?/br> 聞世芳抬眼望去。三樓正中央的看臺里坐著一個面容俊美的修士,靛藍色的衣袍垂在欄桿出,身邊侍立著一個褐衣小童子。 那人乍一看十分普通,仿若那種長街之上隨時可能會擦身而過的人。 她感受了一下那人的氣息,微微皺眉,是位元君。 而且她不認識。 天下元君她大都打過照面,只除了一位——九黎宗黎元。 倪霽淡淡道:“前輩謬贊?!?/br> “黎長老深居簡出,想不到我這小小中陸城也能有此殊榮?!敝x天影一皺,眼中透出幾分戒備。 “近來世道頗有些不太平,我身為一宗長老,理應庇護四方,自然不能袖手旁觀?!?/br> 謝天影一臉冷漠,心道:放屁!姓黎的老烏龜向來無利不起早,這些年也就是有他,九黎宗才從一個破落宗門發(fā)展到如今的萊山霸王。 這人近年來一直龜縮宗門,怎么這一回肯出來了? 黎元打量了幾番倪霽,神情淡淡,沖著聞世芳道:“聞道友教得好啊?!?/br> 他人在三樓,看向底樓自然是俯視,加上這不明不白的一句話,眾人聽起來不免帶了幾分若有若無的嘲諷。 謝天影臉色一沉,剛要開口,黎元便自顧自地起身,輕飄飄地落了下來,徑直走向門外長街,就在和聞世芳擦肩而過的一瞬,他微微一頓,帶著幾分笑意道:“還望遠春君能給鎮(zhèn)魂塔之事一個交代?!?/br> 說罷,飄然而去。 滿座衣冠皆驚。 聞世芳沒死,還好好地出現(xiàn)在了中陸城! 以及,鎮(zhèn)魂塔倒當真與她有關!先是青州,而后是不見峰。不少心思活絡之人已經(jīng)在琢磨這些地方有什么東西,值得一位元君大動干戈了。 大抵是迫于元君之名的威壓,沒人敢說話,耳中只有衣袍簌簌的響動。眾人眼神交錯,數(shù)道探究的眼神落到坐著的青衣人身上,卻很快因為謝天影怒意重重的眼神縮了回去。 萬眾矚目中,雪衣劍客緩步歸來。 “我們走吧。”倪霽冷著臉走過來,將到時又帶上了幾分和緩笑意,一手便往磁青衣袖出走,想牽起那只隱沒在衣袖中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