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tube把我們——”

    “嘿！看看看！！”麥克斯的兒子叫起來。

    轉(zhuǎn)播面板上亮著五個綠燈。更多的燈光一點接一點亮起。

    “活見鬼了……”艾倫的眼睛原本就大，現(xiàn)在快要跳出眼眶。麥克斯畢竟是二人組合中更職業(yè)的那個，一秒鐘進入角色：

    “格里高利就是谷歌嗎？”

    “不。它現(xiàn)在是谷歌的一個部件。谷歌要大得多，厲害得多?！?/br>
    麥克斯抬起被扎帶捆住的手，滿臉懇求。葉鳴沙打量他的身板，比八年前瘦弱多了。頭發(fā)也沒剩幾根。她拔出匕首給他割斷。

    麥克斯坐到直播臺前：“你的意思是：谷歌在推動跟中國的戰(zhàn)爭？”

    葉鳴沙腦袋嗡了一下。她可沒打算討論這么大的話題。她照實回答：“我不知道?！?/br>
    麥克斯一手翹起大拇指，一手按下閉音鍵：“非常好！你不能知道所有的事。”

    他馬上放開：“那你還知道什么？”

    “谷歌謀殺了國家安全顧問龐帕斯。它用白宮的跑步機摔傷了他，又在手術(shù)臺上把他毒死了?！?/br>
    “喔！我開始喜歡谷歌了！聽起來比我們還反戰(zhàn)。你有證據(jù)嗎？”他按住閉音，“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贏了。什么證據(jù)都行！”

    “谷歌給我看了他摔傷的監(jiān)控視頻。第一個跑過去幫他的人，是白宮新聞發(fā)言人凱麗安。你們可以在推特上問問她對不對?！?/br>
    “你是說，谷歌隨時能看見白宮的監(jiān)控視頻??？”

    “所有的監(jiān)控。凱麗安跟總統(tǒng)的兒子進過兩次儲藏室。你們也可以問問他們二位?！?/br>
    綁著的三個人都笑瘋了。麥克斯使勁憋著。

    “總統(tǒng)先生呢？有沒有跟誰進過儲藏室？”

    葉鳴沙一瞟轉(zhuǎn)播面板，這一瞬間起碼亮了十幾個燈。

    “我不太關(guān)心這個。不過，據(jù)谷歌統(tǒng)計，總統(tǒng)先生從大停電以來一直沒有性生活?！?/br>
    她也按住閉音：“我不是來做狗血新聞的！我需要盡可能多的人收聽，特別需要右翼民兵收聽。這幾天正在暴亂、最鐵桿的那種。你多問他們關(guān)心的問題，但不準(zhǔn)提是我需要！”

    兒子很迷惑：“難道你自己不是民兵嗎？右翼民兵——亞洲女！？”

    葉鳴沙想罵死他。低頭一看自己這身打扮，還是算了。

    麥克斯馬上問：“那么谷歌對我們的內(nèi)戰(zhàn)是什么態(tài)度？”

    “不是態(tài)度問題，它直接參戰(zhàn)了。它指使民兵在德克薩斯謀殺了總統(tǒng)的戰(zhàn)爭顧問，錢寧。錢寧死了你們還不知道吧？”

    “我的天……”

    轉(zhuǎn)播面板上，密密麻麻的小燈已經(jīng)亮了一半。艾倫綁著手就跑到面板前，欣喜若狂。他仔細看燈下面貼的標(biāo)簽：幾乎所有大牌電臺都接入了。

    “‘晚間塔克’在同步轉(zhuǎn)播我們！我們也轉(zhuǎn)他吧？那就成了直接空中對話！晚間塔克是民兵最愛的節(jié)目，最近那個‘青銅戰(zhàn)線’都轉(zhuǎn)播他！”

    葉鳴沙暗自狂喜：艾倫果然是二人組合中聰明的那個！她把艾倫的扎帶也割開，讓他cao作轉(zhuǎn)播。

    塔克先生，舊照

    艾倫剛剛連通，葉鳴沙便說：“塔克先生，我不知道你能否聽見？”

    “非常清楚。錢寧女士死了？今天傍晚她還發(fā)推特，說中國擊落美國海軍飛機不能容忍！”

    “今晚？那是格里高利。不僅錢寧死了，去援救她的德州國民警衛(wèi)隊也被谷歌炸得全軍覆沒。用的凝固汽油彈。同時被擊落的阿帕奇飛行員叫桑德斯。谷歌偷了機艙通信，我親耳聽見桑德斯上尉死前的慘叫。德州的聽眾可以查查，他們還活著嗎？也可以去聞聞，懷茨伯勒的皇冠橡樹馬場南邊五公里，空氣是不是還有烤rou的味道！”

    四個現(xiàn)場聽眾都嚇呆了。

    塔克在千里之外咆哮：“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否參與了谷歌的謀殺？你那個賠率的把戲很神，但我們怎么知道其它爆料都是真的？谷歌我們知道是誰。格里高利是誰，全世界有一萬種說法，你一個人說了算？”

    “我沒有名字。我沒有參與謀殺，只是被迫旁觀?！?/br>
    葉鳴沙努力回憶谷歌拿出來炫耀的“格里高利產(chǎn)品”。

    “我說了算不算，你好好聽著：2040年大選你參加了共和黨初選，整個39年都領(lǐng)先。為什么40年初你突然退出了？我猜，很可能你收到了一個自己出演的視頻。格里高利寄給你的?，F(xiàn)在我公布視頻的內(nèi)容，我們來驗證一下好不好？”

    電波沉默了片刻。

    “不用。我相信你了?！?/br>
    轉(zhuǎn)播面板上一片綠光，燈已經(jīng)不夠用了。

    塔克緩過一口氣，又問：“谷歌連殺兩個鷹派高官，麥克斯這種賣國賊都說喜歡它。它應(yīng)該是反對戰(zhàn)爭的吧？為什么你還說不知道？hi，麥克斯，好久不見?！?/br>
    “谷歌劫持了星鏈?！?/br>
    “這我們知道?！?/br>
    “谷歌用美國的反衛(wèi)星導(dǎo)彈打掉了oneweb衛(wèi)星網(wǎng)。”

    “這我們猜到了。”

    “當(dāng)時是它逼我按回車鍵發(fā)射的。它說導(dǎo)彈打上去，立即引發(fā)世界大戰(zhàn)的幾率一半對一半，全憑我的運氣決定?！?/br>
    “哇……”

    “我不知道它支持還是反對戰(zhàn)爭。只知道美國和中國打起來之前，它會把自己上傳到星鏈中軌道數(shù)據(jù)中心，在那里看我們打個夠?！?/br>
    “fug hell?。　?/br>
    “現(xiàn)在，你們在注意聽嗎？塔克先生，各位播客，請動用所有資源轉(zhuǎn)發(fā)，拿出最大音量提醒，讓你們的千萬聽眾都豎起耳朵，集中注意力！因為我下面的話非常重要。休息一分鐘繼續(xù)?！?/br>
    ※※※

    葉鳴沙把扎帶都割開：“明白了嗎？這棟房子隨時也可能飛進來一顆凝固汽油彈。你們都趕緊走！”

    馬克斯和艾倫同時搖頭。

    “別侮辱我們！你知道我們做過戰(zhàn)地記者。你們兩個走吧——不，外面太亂了。去地下室，把門關(guān)死，天亮再出來?！?/br>
    兒子大叫：“休想！我今晚走了要后悔五十年！”

    四個聽眾都high到了極點，沒有一個人離開。

    葉鳴沙沒辦法，看看時間，不能再等了?？纯疵姘澹退銜懈嗟穆牨?，也不可能知道。塔克在猛催：“一分鐘到了！一分半！你還在嗎？”

    葉鳴沙松開閉音鍵，深吸一口氣。

    “現(xiàn)在我對一個人講話。請你一定要相信！我就是我，不是它，現(xiàn)在跟它沒有任何牽扯。對發(fā)生的一切，我非常、非常抱歉。大怪物已經(jīng)忘掉你了。所以猛獸也不在乎你了。你現(xiàn)在每一步都要靠自己，絕不要輕身冒險，當(dāng)心身邊的毒蛇！如果我能找到你在哪里，一定飛奔而來。但是我找不到！原諒我！別去找我，我已經(jīng)離開了。那條路上只有死亡等著你。你要留著每一分力氣保護自己，因為你是孤身一人，再沒有誰會救你。我也不會回去，你和我各自撲騰。也許，我是說也許，我們會被河水沖到同一片岸上?！?/br>
    “什么鬼——”塔克才冒出半句，葉鳴沙就把他關(guān)了。她剛要關(guān)掉麥克斯的直播，突然想起什么，湊到話筒前補了一句：

    “還有，我愛你?！?/br>
    她關(guān)掉機器，轉(zhuǎn)身出門。人在門外才扔回來一句：“打擾了，感謝各位！”

    「–」

    直播間中四個人楞了好半天。

    麥克斯和艾倫完全說不出話。兒子撓著頭：“她胡說些什么？我剛覺得挺酷的，她又開始發(fā)瘋了！”

    “你懂什么！”老婆滿臉通紅，“剛才幸好沒走。你們都上鉤的時候，我一直認為她是瘋子?，F(xiàn)在才知道，她是我一輩子的英雄！”

    第32章 夜行之物

    托尼從來沒聽見過塔克如此失態(tài)。他問魚鷹：“你覺得那女人說的靠不靠譜？”

    “前面都是瞎說。格里高利是誰可以隨口亂編，后面又拿谷歌嚇唬人，都是為了吸引聽眾。人多了她就對某人表白，裝完逼就跑?？赡苁歉槿寺?lián)系不上了。我真有點喜歡她?！?/br>
    “塔克不會幫她瞎編吧？她還知道馬場的事?！?/br>
    “你們都是塔克的腦殘粉。他已經(jīng)過氣了，為了收聽率什么事做不出來？馬場么……”魚鷹也編不下去了。

    “聰明人，你覺得呢？”

    朱越的眼神慢慢收攏，開始算計一個剛到美國的蒙古人該知道什么，不該知道什么。

    “她說的其它事我不懂。馬場是今天早上的事。錢寧的女兒是我綁的，定時8小時。就算沒人救她，到下午她就該跑出來了。消息擴散，剛才那女的說不定就是德州的軍人，或者警察。塔克說她武裝劫持了那個電臺，對吧？”

    魚鷹點頭贊同。托尼也不反駁。他咬著指甲再聽塔克咆哮幾句，伸手換臺。還沒找到中聽的，有人在外面敲了敲車窗。

    “速不臺，跟我到樹林里轉(zhuǎn)一圈?！鼻嚆~似乎興致很高，“教你宿營的時候怎么布置周邊警戒?！?/br>
    朱越都出去了，青銅的頭又伸進車內(nèi)，笑道：“采石場的地形有點復(fù)雜，我們可能要花一點時間。你們早點睡?！?/br>
    車門一關(guān)上，里面兩個人就齊聲大叫：“哇~~”

    魚鷹眼睛瞪得老大：“他們都不避人了！你還有什么話說？”

    “你的基佬雷達厲害！”托尼感慨，“這么多年我怎么沒一點感覺？哦，我知道青銅為什么不跟南方十字軍一路走了。那幫人都是他媽中世紀(jì)?，F(xiàn)在帶的這些兄弟，沒人在乎的。”

    “你不吃醋？”

    “fuck you！我祝他們性福！”

    「–」

    車隊宿營之處深入俄克拉荷馬州60公里，西側(cè)路邊緊靠著廢棄的磨坊溪采石場。青銅帶著朱越走過隊尾崗哨，立即橫穿公路，進入東側(cè)樹林遮掩的小徑。他緊緊抓著朱越的小臂，越走越快，幾乎要跑起來。

    “周邊警戒有這么遠？”

    “扯淡結(jié)束了。你又不是沒聽見廣播?！?/br>
    朱越眼前黑了片刻，才道：“我們現(xiàn)在去哪里？”

    “跟我走就行。要走一公里?！?/br>
    朱越掙開手。青銅看他沒有亂跑的意思，就讓他自己走前面。

    500米之后，朱越忍不住了：“我現(xiàn)在對你沒用了。對誰都沒用了，對吧？”

    “放心，我不是帶你去處決。處決不用走這么遠?！?/br>
    “那你放我自己走不行嗎？”

    “不行?！?/br>
    朱越回頭看他，突然意識到這是個剛剛失去一切的領(lǐng)袖。他的護身符、他的火力傘、他的通信渠道、他的情報來源，還有他最強大的武器：“青銅戰(zhàn)線”。葉鳴沙的廣播到現(xiàn)在才過了20分鐘，他已經(jīng)當(dāng)機立斷，拋棄了他的軍隊、他的戰(zhàn)友、他的宏偉戰(zhàn)役。

    那么他說不行就是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