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泡梨花（3）修辭

    雨是黎明前后才停的，窗簾卻早一步拉了起來。臥室里一直保持著昏暗，是慕長洲長久以來的生活習(xí)慣。

    凌晨的視頻會議，隨著泛濫的心火和心念，早就被慕長洲忘到了九霄云外。這一場大火燒了個徹夜，她仿佛是喝了個爛醉，睡得極沉。

    寧安漸漸醒了，第一個念頭是想知道時間，隨即注意到身旁酣睡不起的人。頭發(fā)還是亂糟糟的，總勾著人想去揉幾把。長腿蜷縮起來，兩條手臂直勾勾伸了出去，半張臉埋在枕頭里，半張臉露在外，這么看竟然有幾分乖乖仔。

    “我從來只交床伴，沒有伴侶。”

    不管慕長洲究竟有沒有撒謊，到底談沒談過戀愛，女伴肯定沒少交，否則怎么那么會折騰人？

    寧安湊近了些，用指尖描摹著半張臉的輪廓。有些堅毅的下頜線，棱角分明，看著寡淡實(shí)則精彩的唇。鼻梁那么挺，難怪架上眼睛又斯文又惹眼。

    如果對象是慕長洲，寧安在這一瞬確定，她可以退而求其次，做個長久的床伴。畢竟知根知底又溫柔體貼，不光長得順眼，還有學(xué)霸的濾鏡，甚至活很不錯。

    寧安屏住了呼吸。就在不久前，她倆好像久別的愛人，在這雨夜里癡纏。雨下了多久，這悸動好似會蔓延多長。

    寧安彎下了腰，親了親覬覦了一整夜的卷曲的發(fā)，盡量控制著動作，不去吵醒仍在沉睡的人，離開了房間。

    早上九點(diǎn)半，十一點(diǎn)有例會，一切還來得及。

    寧安飛速洗漱上妝，長發(fā)垂在肩頭，能鏡子里的身體，紅痕隱現(xiàn)，都出現(xiàn)在令人遐想的部位。昨天來時的衣服是穿不得了，寧安沒有客氣，潛回慕長洲的臥室，從她的衣柜里取了幾件。

    這人沒挪窩，仍舊睡著，疊起的手都沒動彈。寧安捧著衣服站在門口看了好幾眼，才合上門離開。

    索性慕長洲的衣品尚佳，寧安從里穿到外，根本不帶客氣的。她并沒有慕長洲的電話和社交方式，邊在手機(jī)上叫車，邊找出紙筆留下字條，寫上她的號碼，末了添了一句：“學(xué)霸果然是學(xué)霸，各方面都能拔得頭籌?！?/br>
    會議只有半個小時，但都是干貨。會議結(jié)束后，寧安召集了自己的小組，這一忙就是大半天過去了。

    結(jié)束的時候都兩點(diǎn)多了，她習(xí)慣于忍饑挨餓，這時候也有些扛不住，但面上什么都沒表現(xiàn)，簡短總結(jié)之后，才露出些許笑意，進(jìn)行結(jié)束語：“那就這么處理，今天下午你們自由，別耽誤事?！?/br>
    組員們都知道她的風(fēng)格，大大方方應(yīng)承了，寒暄幾句后，先忙著填肚子。有些喜歡居家的，自然是回家做飯，吃過了再忙。

    寧安抿完最后一口咖啡，去辦公樓下的便利店買了低脂三明治，幾個關(guān)東煮，坐在吧臺慢慢填滿空蕩蕩的胃。

    玻璃里是她的身影，灰色的衣褲，白色的毛衣，淡淡木質(zhì)香。握在手中的手機(jī)一直沒有陌生人的來電亦或信息，寧安吃完最后一口蘿卜，皺著眉不語。

    章立的電話打來時，寧安本不想接聽。但她還是接了，清了清嗓，隔著信號都在推杯換盞。

    “怎么，難道你輸了？”章立正在辦公室里，左右這個賭輸了或者贏了，于他都沒有損失。贏了在床上爽快，輸了搞定項目，自然也少不了他那筆回扣。要么享色要么得財，無本的買賣。

    “我可沒功夫和你做什么?！睂幇怖湫α艘痪?，勝負(fù)欲上來，語氣更涼薄：“她根本沒有戀愛史，比你我玩得花?！?/br>
    “玩得花？我不信?！闭铝⒑么鹾湍介L洲更熟悉，如果是慕長洲談戀愛他信，玩得花他卻只當(dāng)是玩笑。

    寧安愈發(fā)冷淡了：“我快被折騰得下不來床，她比我玩得花。這種老手，不會談的。”

    章立被堵住了，片刻后輕笑：“好，我輸了?！?/br>
    “章總，項目可得盯緊了。我想要這尾肥魚，你想吃魚肚，也要拿出誠意來。”寧安恢復(fù)了素日的語氣，秉持在商言商的原則，耐著性子和章立周旋了許久，捕捉到幾條關(guān)鍵信息，才尋了借口掛斷。

    有未接的陌生來電，只響過一聲。寧安皺著眉撥了過去。

    “寧安么？”慕長洲的聲音，很懶，只是叫了她的名字，就讓寧安想到了徹夜的雨聲。

    “嗯，剛才工作電話。你睡醒了？”寧安取出紙巾擦了擦嘴，挎著包離開。

    “嗯。”慕長洲坐在藤椅上，手里是那張字條，膝蓋上的電腦里，easter正在打聽著她的風(fēng)流韻事。

    “早上十一點(diǎn)有會議，拿了你的衣服。”寧安走在馬路邊，雨后連樹葉的聲響都脆了，她慢慢走著，不知道怎么應(yīng)對電話那頭的慕長洲。

    慕長洲敲了幾個字回給easter，說話還是懶：“沒關(guān)系，你的衣服還要么？”

    寧安皺著眉，脾氣上來后，輕聲反問：“我要是說不要，你打算怎么處理？”

    慕長洲將字條丟進(jìn)了垃圾桶，先玩笑著：“你說了那么多不要，最后還不是在我耳邊說了很多遍？”又不等寧安還嘴，隨意回答：“無公害唄?！?/br>
    “你……”寧安一陣胃疼，忍了又忍，才維持著鎮(zhèn)定：“我這幾天有些忙，忙完了再聯(lián)系你去拿?！?/br>
    “你盡快吧?！蹦介L洲頓了頓，補(bǔ)充：“我的不必還了?！?/br>
    應(yīng)付完easter，慕長洲揉著后腦，閉著眼養(yǎng)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