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姐的眼光的確好，我盡快吧?！贝让忌颇康睦习逭埬介L洲量體，卷尺量一處，就在本子上記下幾筆。

    “慕小姐是吧？我和寧小姐認識一年多，她還是頭一次帶朋友來。你的身材很好，很適合在我這里裁衣服?！崩习暹吜窟呎f著話，末了又問：“慕小姐方便脫一下鞋么？”

    慕長洲才放下手臂，只是點點頭，不去多問。

    足長、最寬多少、最窄多少、足高多少……老板另取了把尺子量了七八分鐘，才點了點頭，笑著道謝：“辛苦了?！?/br>
    “不客氣……”慕長洲回了一句，等在一旁的寧安聽見了，忍不住笑了出來。

    “劉姐，記我?guī)ど?，好了送我那邊就行?！睂幇策x好了內外面料，又寒暄了好一通，才算告別。

    等所有東西放進了后備箱，慕長洲坐在副駕上，調了調座椅，好叫兩條腿能伸長些。她長舒口氣，感慨著：“寧安，我長這么大，頭一次被人這么量腳丫子?！?/br>
    “你總不能一身筆挺配板鞋吧？劉姐的老公做皮鞋很厲害，比外頭買的舒服。”寧安將信用卡塞回慕長洲放在一旁的錢包里，見她面色戚戚，打趣著：“怎么？量個腳害羞了？”

    沒成想這人直接承認了：“有一點?！蹦介L洲收回腿，目光放在鞋上，短靴穿了有大半年，的確舊了。

    車子還沒發(fā)動，慕長洲突然拉開門，“等等！”

    她跑到尾巴，找出兩雙鞋盒，只取了鞋跑了回來，上來坐下就換鞋。新鞋的鞋帶是機器穿的，慕長洲手忙腳亂了好一通，才換好了。舊鞋被踢進了副駕的角落，她踩了踩，笑：“你怎么不換？”

    “你是多喜新厭舊??？”寧安懷里放著同樣燕麥色的中幫鞋，見她自顧自看了半天，實在說服不了自己就這么換了，回手放到了后排。

    一路上說起鞋的話題，慕長洲說：“我一直都是一雙鞋穿到不大行，就換新的，舊的直接丟掉。所以從來沒捂臭過。”

    “那是你天賦異稟。”寧安知道她是繞來繞去解釋之前的話頭，心里喜歡得很，又馬上反應過來，這不是間接承認了自己如果把一雙鞋穿個十天半個月會臭么？

    然而慕長洲沒往那頭想，靠著車窗看過來，眼神里帶著濕意，感慨著：“高中的時候，我沒有籃球鞋的。奶奶留的錢不夠買，我都是穿幾十塊錢的帆布鞋。不過差生才講究那些，有沒有球鞋我都能贏?！?/br>
    10.春水泡梨花（10）

    春水泡梨花（10）清水

    這是慕長洲罕見地主動說起私事，寧安深吸了口氣，沒有打斷她。

    “高中之前，我沒有離開過村子?！蹦介L洲簡單陳述著，仿佛在說別人的故事：“奶奶雖然只是村上小學的退休校長，但是她很豁達，知識淵博，人也很踏實，從我三歲就開始教我識字，講一些故事，晚上哄我睡覺?！?/br>
    “她是老一輩的知識分子，做個教授都綽綽有余，何況教導我？所以從小我比別人早走了三年，也懂得怎么利用時間。咱們的校長和她是故交，我才會來到城里上高中?！?/br>
    “所以，我并不是什么學霸，只是早一些懂得學習而已?！蹦介L洲感慨了句，收回思緒，不再開口。

    寧安猶豫了會，輕聲問：“那你的名字，也是奶奶取的吧？”

    “嗯，我跟奶奶姓，‘臨帝子之長洲，得天人之舊館’。”慕長洲打開了車窗，伸出了一只手，任由冷風吹手掌至冰涼。

    寧安沉默下來。她感到了慕長洲心底涌上的思念，而能叫她孤身在外數(shù)年不歸，可見長輩大抵是早已故去。

    “奶奶很喜歡《滕王閣序》，每年都會臨三五遍?？上业奶旆痔睿肓碎T后基礎打再牢，也不能夠精進?！蹦介L洲看著自己僵硬的手指，話里沒藏什么悲喜，只是陳述了一個事實。她收回手關了窗戶，露出個笑來：“聽說你的字很好，閑了能給我看看么？”

    寧安得過全市高中生書法比賽的金獎，只是不知道慕長洲竟然還記得。她欣然點頭，答應了后，又笑：“前幾年還寫過，這幾年的確沒再動過筆。但你喜歡的話，我可以再撿起來練練?！?/br>
    “忙又何必浪費時間呢？”慕長洲不解風情，語罷自覺冷硬，又不說什么服軟的話。

    寧安抿著唇，明顯是不高興了，但也沒多說什么。趕著將近九點，車拐進了酒吧附近的路段，恰好有個停車位，寧安泊了過去。

    兩個人前后下了車，慕長洲打著電話，沒說幾句就掛了。她走在偏前，回頭確定寧安跟著，猶豫了下，說：“你不想見她的話，可以在一樓等我。無酒精的莫吉托味道不錯，要喝么？”

    “我不上去，難道那位不會下來？”寧安有點忍不住，嗆了一句。

    慕長洲想了想承認：“她是想會一會你?！?/br>
    已經(jīng)過了圣誕，人卻沒少多少。門迎看到是慕長洲，幾步上前拉開了門，問她想喝什么。

    “兩杯草莓莫吉托，一杯做成無酒精的給她。”慕長洲點了酒，帶著寧安上電梯直接去了包房。

    easter就站在門口等著她倆，目光一直停在寧安的身上，從頭發(fā)看到了鞋履，爽朗一笑：“zhou，你的眼光越來越好了?！?/br>
    慕長洲沒有多余的表情，簡單介紹了，伸出手：“鑰匙給我，地址？”

    “我本來想留一把以防你沒帶進不了門，現(xiàn)在看來不用了?！币淮弦还踩?，easter捏著鑰匙扣，卻遞給了寧安，眨眨眼說：“寧安，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