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慕，可不能亂開玩笑，你和阿姨好好說，你認真的？”張夫人仔細看了看寧安的神色，不好意思問。

    “嗯，認真的?！蹦介L洲揚起手展示了戒指：“婚是結(jié)不了，不過已經(jīng)一年了，你倆放心吧?！?/br>
    張校長看向?qū)幇玻骸澳介L洲的事，你都知道吧？”

    寧安的雙手扶著膝蓋，仿佛回到了高中的課堂，被嚴肅的任課老師點名回答問題，脊背都挺直了，點頭說：“我都知道?！?/br>
    “她看著冷冰冰的，實際上內(nèi)心溫和，只是話少些。你既然都知道，我就把她托付給你了。她要惹你，給我打電話，我教育她?！睆埿ｉL還是了解寧安的，難免說了些慕長洲高中時候，不為人知的囧事，嘆息時光一去不復(fù)返。

    寧安忍著內(nèi)心的疑問，又認真記下來那些事，等到告辭了，三人找了個清吧喝了兩杯，點了沙拉什么的，涮涮腸胃，才各自分開。

    “慕小洲，你怎么連這個都要瞞著我？”寧安上了車就問，“他們什么時候知道的？”

    “在我睡了第一個人后?！蹦介L洲熱著車，“這些事我沒有對老張他們瞞過，至于沒回來探望他們——見了總是回憶多些，照顧好生活就可以了，而且他們的孩子不怎么待見我，你沒注意么？今天是特意支出去了?！?/br>
    “你還有多少事情我不知道？”寧安靠著車窗，眼神溫柔，靜靜看著她。

    “我并不是故意瞞著你，時機到了你不都知道了么？”慕長洲發(fā)動車，在省城的道路上緩緩行駛，“我們有很長的時間，你總會都知道的?！?/br>
    再次碰面，是上午的九點半，保溫盒里裝著寧母做好的鹵味，慕長洲側(cè)過去咬了一大口牛rou，贊不絕口。

    即便已經(jīng)出發(fā)，寧安也不知道旅途要去哪里。她調(diào)整著安全帶，問起一些小事，彼此分享著童年。

    慕長洲的情史太清楚了，這次換過寧安，將之前的幾段細細說了，坦承著：“年少不能遇到太驚艷的人，哪怕和你根本沒什么交集，和別人相處，心里總是會覺得缺了什么，繼而波濤起伏難以平息。時間一長，想明白后，更騙不過自己。其實這次你要是不回來，我是下定決心放手的。”

    “你得相信你的魅力?！蹦介L洲用調(diào)侃掩飾著心中難過，忍著一分好奇，不去追問為什么不用那個承諾，認真道歉：“對不起?！?/br>
    “沒什么，都過去了。我想都一整年了，如果費盡心機、真誠相對，都留不住你，也怪沒意思的?！睂幇采焓秩嘀募珙^，“慕長洲，我也要謝謝你。今后，有什么事我們敞開說，不撒謊、不耍心機，怎么樣？”

    “不想說就不說，可以么？”慕長洲笑著問。

    寧安笑：“每個人都應(yīng)該擁有隱私?！?/br>
    車子先開去了完全變樣的老家，曾經(jīng)只有一條水泥路，現(xiàn)在搭乘政策紅車，遠遠看去，都是紅瓦小棟。中國人骨子里的種地天賦，讓小院子里搭了架子，但因為冬天，沒看到多少綠色。

    慕長洲沒開進去多少，指著其中略高的鐘樓，說：“那是我們家以前的位置，征地的時候全處理了?！?/br>
    “你要錢沒要房子，有點可惜?！睂幇膊碌搅艘恍丝滩⒉灰馔?，笑著打趣。

    慕長洲知道她明知原因，還是解釋著：“人都不在了，奶奶也沒有別的血親，我和村里別的人沒多少交情，要房子做什么？”

    “原來你從小就是高冷范啊?！睂幇蚕胫r候板著臉的模樣，起了好奇，問：“那……你有小時候的照片么？能給我看看么？”

    “有，回去了找給你看。”慕長洲答應(yīng)了，指著不遠處的橋與河：“以前到了春夏，野菜長得好，總是吃新鮮的。包餃子、涼拌什么的，味道都很好。我的口味淡，奶奶就釣魚燉豆腐給我吃?！?/br>
    寧安跟著她的腳步，一起走到橋上。

    并不算寬闊的河流，兩旁好的位置都是攤點，大抵和慕長洲記憶里完全不搭。然而只需駐足在這里，就仿佛打開了一扇窗，一幕幕的童年，讓寧安看過去，才恍然——張校長說她內(nèi)心溫柔，是真的了解她。

    “現(xiàn)在不允許釣魚了，環(huán)境保護嘛?！蹦介L洲一直低著頭看著河面的波浪，“還記得有一次，我們祖孫抓魚，我踩石頭驚魚，奶奶用網(wǎng)撈。誰知道那塊石頭滑得很，我一腳下去，兩個人都摔了，就這樣奶奶還是撈了兩條上來?！?/br>
    “奶奶好棒?！睂幇苍谒郎厝岬臄⑹鲋?，穿過冬日的橋，來到炎炎夏日，看到二十年前的老與少，一起跌倒在小河流中，大的不光護著小的，手中的漁網(wǎng)里，還撲騰著條條小魚。

    陽光照過來，想必是笑作一團的。等都站起來了，老人會牽著小洲的手，和她趟過河水上岸，回家燉一鍋好湯。

    “準備好了么？”慕長洲側(cè)著臉問。

    “嗯?！睂幇不剡^身。

    重新上路，車子駛向小城的另一個方向。小城并不屬于大城市，借著東風起飛，如今緩緩轉(zhuǎn)型，公墓是當年興建的，這個時候沒什么人。

    慕長洲從后備箱取了祭奠的物品，拉著寧安的手，在小道上緩緩前行。

    “奶奶沒什么親屬，也說過不愿意葬在村子的墓地，覺得鄰里聒噪，不肯再聽那些風言風語。所以她去世火化后，我先暫存了幾年骨灰。等這里建成，就落葬了?！蹦介L洲一路往北邊，“坐北朝南，位置好得很，她一定喜歡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