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言，即便整日休息，也是無妨的。”

    “那多無趣？”風升也果真拒絕了。

    “……不疼么？”淮與又問。

    “疼又如何？”風升坦然，“師尊放心，我早習慣了?！?/br>
    “……”淮與總不能勸她莫要修行，沉默片刻，她道：“日后若行此，尋我。”

    風升不解，正欲開口，淮與便走近，將食指抵在她額前。

    熟悉的琴音自靈臺泛向周身，帶來片刻的舒適。

    先前帶著疼的哼聲成了清淺的喟嘆。

    淮與想，她無權命令阿升放棄，此乃她修行的唯一之道。她能做之事便是減緩她的苦痛。

    “我還憂心師尊厭棄我?！敝苌磔p盈，風升想，她大概是被師尊的率直給影響了，竟能低聲將擔憂道出：“若我只得以左手執(zhí)劍，生疏不提，總能熟稔，可總不如右手有靈，到時我們最初之約便成了過往。”

    最初之約?；磁c說要與她日日練劍。

    那時她是為了恢復體內劍靈，而后發(fā)現(xiàn)風升體內是劍靈之源，劍髓，淮與劍靈恢復的速度的確快了不少。

    風升不知這些，但她隱隱也能察覺，淮與能尋上她，是因她的劍道，她體內的劍髓。

    如今劍道難進，劍髓失了半數(shù)。

    “最初之約早成過往?！被磁c道：“你我結過契，我為你師，亙古不變。”

    “……所以啊?！憋L升愣了一小瞬，輕笑：“我怎么也不會放棄?！?/br>
    不知說給淮與，還是說給自己。

    “有師尊在前，我自是義無反顧?！?/br>
    淮與聞聲看向她，眸中似有變化。

    “我這么重要么？”她直言問。

    風升身子一歪，往她身上靠，“自然，師尊是世上最重要之人?！?/br>
    淮與抿唇，抬手扶好她。

    沉默了許久，淮與打破這片寂靜。

    “劍靈于劍修而言極為珍貴，能助其參悟劍道。我曾修出過劍靈，后被人毀去。

    最初，我尋你是因劍靈，劍靈之間可相互促進，與你論道可加快我劍靈恢復之速?！?/br>
    “后來發(fā)覺你體內劍髓才是大多，劍髓生劍靈，我劍靈恢復更快?！?/br>
    她如她的劍，直來直去，不知隱瞞。

    劍靈被毀？

    風升看向她，想問，可只一眼又挪回去，轉而道：“如今恢復的多么？我劍髓少了一半，日后興許不如從前之效?！?/br>
    過往，她亦有過往不愿提及之事，便是好奇，也不可亂問，況且她先前的探究還恰被師尊抓了個正著。

    “多，比我百年修出的還要多?！被磁c道：“劍髓之效超乎尋常，僅有一半也無妨?！?/br>
    “那便好?！憋L升笑了下，“這劍髓和它那劍靈雖日日折磨我，可劍靈又的確是常人難求，也算是好事一樁。”

    “于我是好?！被磁c認真道：“于你不好，若你不好，除去它無人能說?！?/br>
    “劍髓失了半數(shù)，你身體應當有變，若這變化于你是好，我會尋那魔，將劍髓盡數(shù)除去?！?/br>
    風升眨眼，驀然發(fā)問：“我的好比你恢復劍靈更重要么？”

    淮與應：“是，你更重要?！边@亦是她坦誠之由。

    且劍靈被毀的瓶頸已過，無需外界助力，她亦能修。

    風升眼睛瞪直了些，當即看向她。

    眸光閃閃爍爍，良久，她笑著開口：“那我們皆是最重要之人?！?/br>
    淮與啟唇，似要開口，末了抿唇嗯了聲。

    風升看著她，眼睛驀然泛起酸。

    她仍是白衣，那柄玄黑之劍，淮與平日從未拿出來過，昨日她又瞧見了。

    是為了她出的鞘。

    白衣人，玄黑劍。

    已有八年了罷，八年前驚鴻一眼，八年后竟成了她身邊之人。

    她感謝劍髓。若無劍髓，她不過徹頭徹尾的凡人一個，連現(xiàn)今的掙扎也沒有資格。

    可造化弄人，即便她愿承受這苦難，幸運從未在她身上降臨過。

    幾日后，風升擦去額頭的虛汗，撥開衣袖，失望，卻又在意料之中。

    “骨與附近經脈生不出。”她早有預料，“我從前沒有將靈力滲透到全部肌骨，內部……難修?！?/br>
    淮與啟唇，卻不知要說些什么，末了只得將手放在風升發(fā)頂，輕揉安撫。

    “無妨?！边@話出自風升之口，她竟反過來安慰淮與：“那我用左手便好。”

    可她左手極為笨拙。劍道上千年難遇的天賦是因有劍髓在身，能生劍靈，故而在劍道上天賦異稟?？伤⒎悄前闾熨x異稟之人，甚至連身體條件也算不得好，協(xié)調能力并不強。

    因為右手用劍，為了向劍中輸入靈力，故而通過靈的微脈也集中在右臂。換作左手，左臂需通靈，將微脈以靈氣重鑄，而后不斷調整靈力的使用，在此過程中，又是諸多苦痛。

    幾近于從頭練起。

    “……”淮與合眼，而后睜開，俯身與她面對面，“無需換左手，你在峰內莫外出，我出去幾日?！?/br>
    王鑫，王府，魔氣，銘胤，劍髓。

    還有那……天雷。

    風升驀然便和她對視上，她愣了下，“……嗯?！?/br>
    “我歸來前你休息便好，不用碰你左手?！被磁c囑咐，語氣略強勢。

    說好聽些是囑咐，難聽些便是強硬的命令。

    她到底不是體貼之人，她懂尊重風升的選擇，可她不愿風升受無緣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