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升素來伶牙俐齒，這會兒卻不知說些什么了。

    “你，你不是淮與君么……是什么關雎?！?/br>
    淮與似有一瞬的茫然，“……如此，嗯。”

    “……”風升擰巴著，不知自己胡亂說些什么，攥緊淮與衣袖正欲開口，又聽淮與繼續(xù)道：

    “我心頭發(fā)癢?！被磁c看著她，眸光有些迷茫，“且總欲親近你，已有許久，可是什么藥蠱或法咒么？我未曾聽聞，不甚了解。亦或者是患了什么病，可我未曾察覺病狀?！?/br>
    “……？！”風升猛然抬頭，正正與她對視。

    “我知曉此病?！背聊S久，她揚起笑，道：“這叫做關雎病?！?/br>
    淮與信以為真，“可有解法，總這般纏你不大好?！?/br>
    “患此病者，皆需尋到一只雎鳩鳥常伴身側，才可緩解一二，且此病難以根除?！憋L升說著，壓不住唇角的笑。

    她與人談話，將那滿腹的言論講出去時也愛笑，淮與只當她是因講了話而欣喜。

    她蹙眉：“竟無根除之法?！?/br>
    “且這所謂的雎鳩鳥，并非真是鳥，而是患者對其產(chǎn)生依賴之物，或人?！憋L升繼續(xù)扯。

    淮與仍舊信以為真，她松了口氣，“你是我的雎鳩鳥，與你相伴自是極好。”

    頓了頓，她道：“我知有人不喜旁人接近，我亦不喜，旁人無需管，可你還是要問的，雖說昨夜已講過?！?/br>
    “若你覺得我動作冒犯，直言便是，我克制一二?！彼槐菊?jīng)，神色甚至頗為嚴肅。

    風升眨眼，不知怎么想的，心中花已開遍山崗，口上卻還在繞彎子。

    “無妨，師尊如何我也不會不喜。”

    淮與點頭，“那自然極好。”

    她又長嘆，“應當早來問你，我分明知你博學多聞，早幾月察覺不對便該來問你?！?/br>
    早，早幾月？

    風升睜大眼睛。

    早幾月那可是林師姐還未來之時。

    諸多想法呼嘯而過，她只是眨眨眼，輕聲細語：“我助師尊便是?！?/br>
    淮與心悅，抬手在她肩上輕捏。

    “青無牙便在那條街上，既你說入夜便可恢復，那便待入夜再來。鬼界偌大，你想去瞧瞧么？”

    她自己自然是沒這心思，素來有事辦事，沒事回去。不過阿升與她不同，淮與想著，便問了。

    “好……好呀?！憋L升搖曳的心神往回拉了些，她手有些顫，緩慢抬起將淮與的手拉下，捏著她的手指。

    淮與垂眸掃了一眼，將二人相連的手抬起，將風升的手伸展開，手指穿過她的指縫，與她十指相扣。

    “你修微脈，手上無繭?！彼龥]頭沒尾道。

    風升咽了下口水，嗓子依舊干，“嗯。”

    手上觸感略微粗糙，更多是干燥與微涼，她手癢，心也癢。

    師尊分明不曉得，她占優(yōu)勢才是，怎么還這般慫？她想著，抿唇一不做二不休。

    “為何如此牽手？”她先嘗試進攻。

    “想?！被磁c坦蕩。

    “……”

    風升啞然片刻，恍然大悟，她在糾結什么？看這情況師尊是半分也不知，試探丁點兒用也沒有，倒不若直言。

    “師尊可知，這病還有別稱?！彼龁栔?，也知道淮與不知，便自顧自答：“相思，便是如此?！?/br>
    “相思？”淮與明顯愣怔，“何謂相思？思念么？你便在我身側，我有何好思念的?！?/br>
    風升也愣怔，如此直白，她已是極不好意思了，沒料淮與還不知。

    據(jù)她所知，師尊已六百二十四歲，怎會連相思也不知？

    “道侶、夫妻，這些師尊曉得么？”困惑一時間壓住害羞，她直直看著淮與問。

    淮與眨了下眼，瞧著有些呆。

    “應當……曉得?！彼坪踉诨貞?，“知其何意，但不知其為何物?！?/br>
    她倒是真坦誠。

    “……”風升也眨了下眼，她心中莫名雀躍起來。

    “無妨，我可告知您?！彼龥]忍住笑，轉瞬又壓下，試探問：“能告訴我您為何不知這些么？這些常識?！?/br>
    淮與點頭，“自然可以，不過我怕你生怨?！?/br>
    風升一愣，淮與繼續(xù)道：“此前你去師尊故地時，我給你看了些東西，那時沒讓你多看也是因此。”

    “怨恨生心魔，阿升，我盼你此生不染?！?/br>
    風升沉默良久，道：“告訴我這些，師尊應當知曉，我興許會想方設法去查?！?/br>
    “我定然會去查?！?/br>
    淮與嘆氣，“曉得。”

    “一百五十年前我將記憶封了。”她簡略道：“那時若不封恐會入魔。”

    “……可為何要全部封存，你這是全封了，而不是僅僅那幾十年?！?/br>
    風升語氣忽地有些強硬，敬辭忘了不說，語氣也頗為僭越。

    淮與捏了下她的掌心，“莫要亂心，皆為過往?！?/br>
    風升登時回神，她連連眨眼，回神嗯了一聲。

    見她可控，淮與欣慰，“你若能控制好，回去后自己去看那冊子便好，皆在其中?！?/br>
    “唯有一點，莫要亂心，都過去了?！彼龂诟?。

    風升點頭，輕聲問：“是你寫下來，用來告訴你自己的么？”

    淮與嗯了聲，“故而有些不常用的東西沒記，我便不知。”

    “所以相思究竟是何含義？”她少見的執(zhí)著，“我想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