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哎,哎,好。”老板方才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拿了兩籠包子,小心翼翼地替美人盛裝好了,目送著美人慢悠悠地走入人群,直至那道裊娜身影被人群遮掩再看不見,店家仍呆愣愣地杵在原地朝遠處怔望。 林旸晃悠著買了包子,心中念著洛淵,便也未再閑逛,取林間小路回到了兩人落腳的小屋,她猜測洛淵這時應當醒了,未進門便調(diào)笑起落在自己手中的病美人來,“我的小美人,可等jiejie等得心急了?” 屋內(nèi)寂靜無聲,不聞一絲聲響,林旸臉上驟然變色,猛地推門進去,床上被褥已被掀開,不見半個人影,洛淵果然已不在了。 床褥上仍殘留著昨日洛淵傷口開裂時留下的血跡,現(xiàn)下已變作了深褐色,林旸盯著瞧了一陣,一聲冷笑忽然從唇齒間溢出,下一瞬那道裊娜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洛淵已然傷重不繼,昨日又被好生折騰了一番,必定無法走遠,城外密林遮天蔽日,幽徑曲折,便是她亦需行上半個時辰方能望見城門,洛淵更不可能在短時之內(nèi)走得出去,林旸心中已有計較,淺褐的瞳眸危險地瞇了瞇,如此不聽話,看來還是昨日罰得輕了,不足以讓她乖乖依附于自己。 林旸料定洛淵若想擺脫自己必然會繞開大路往城中走,越是危險的地方在這等前后夾擊的狀況下反倒越是安全,何況她有傷在身,只有入城才能得到像樣的救治,拖得越久于她而言便越是危險,打定主意,隨即沿來時路途四下搜尋起來,未走出半柱香的功夫,察覺出不對來,洛淵無法運用輕功,一路過來不可避免會留下痕跡,然而她一路搜尋過來,卻是未發(fā)現(xiàn)半分人跡,便是以兩人的腳程差距這時候也該聽見動靜了才是。 林旸腳步放緩,眉頭漸漸蹙了起來,床上被褥并不凌亂,是以她首先便排除了洛淵被旁人帶走的可能,若非如此,便是來人一招便將洛淵制住,這才未留下任何反抗痕跡,然而她的身手并不弱于自己,縱使受傷也不該全無反抗之力才是,除去這些,便只剩了一種可能,便是洛淵并未回城,而是往林子深處去了。 林旸心中思緒漸亂,忽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往小路另一頭去了。 酆都城外的密林遮天蔽日,古木森然,越往深處走周遭環(huán)境便愈發(fā)昏暗幽靜,呼吸間盡是殘枝落葉的腐敗氣息,腳下亦是濕軟泥濘,根枝橫叢,林旸估摸著再走下去便要由此入山了,入夜后山中危險,洛淵想必不會自討苦吃,正欲就此掉頭返回,一絲如有若無卻分外突兀的氣息便在此時吸引了她的注意。 血腥氣。 林旸舔了舔嘴角,這縷氣息掩在腐木的濕臭之中幾乎細不可聞,偏偏她卻十分熟悉,看來那不聽話的小美人果然來過這里。 林旸腳步放緩,目光緩緩掃過周遭,不出片刻,果然在樹根下的一片腐葉上尋到了血跡,血滴顏色深暗,早已干涸,隱約有腥臭之氣傳來,不知落下多少日了。 林旸眉間微蹙,這血顯然不是洛淵的,然而此時別無線索,便也循著零星血跡一路追尋了過來,最終在一株三人合抱的古木前停下了腳步。 周遭天色已全然暗了下來,好似即將入夜,此處必然已在山中了,林旸目光環(huán)視,直覺出了一絲危險,這座山太靜了,如此林重山深之地卻無半聲鳥啼蟲鳴,靜得仿佛一片死地,若非她見的多了,身處其中亦難免覺得陰森恐怖,心生恐懼。 四下里再尋不到半點血跡,林旸查找過一周,亦未發(fā)現(xiàn)什么暗門密道,那人便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林旸想到洛淵,傷重之下竟還讓她從手中逃脫了出去,實在丟人,眸中不可避免地冷了下來,倚身向身后巨木靠去,背后一接觸樹身,隨即覺出不對來,三人合抱的樹干被她一倚竟隱隱顫動,內(nèi)里似乎有回聲傳來。 林旸目光上移,視線在離地三丈高的一處停了下來,一點鮮紅落于其上——血。 林旸眼眸微瞇,這處血跡與方才一路尋來的不同,顯然是洛淵身上落下的,留在如此高的地方,必然不是行走時蹭上的了,林旸腳下輕點,輕飄飄地躍上樹冠,果然在枝葉掩蓋間尋到了一處狹小洞口,僅容得一人通過,洞中漆黑幽深,望不清具體如何,林旸稍作猶豫,很快便做了決定,一縱身跳了下去。 落地的觸感平坦堅硬,顯然并非軟土,而是更深層的巖石,看來這樹洞之下通得極深,林旸原地站立片刻,漸漸適應了眼前的濃墨,摸索著扶到墻壁,邁步向前走去。 手上傳來的觸感平整光滑,不似人草草挖出,反像是精心修筑過的,林旸細細感受著,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詞來——甬 道,唇角隨之勾起一抹嘲諷弧度,江湖中皆傳言死人殺人,照現(xiàn)下來看,倒真可能讓她碰見甚么死尸兇靈了。 沿著通道向前走出一段,林旸已能確定此處便是一條甬 道,這座墓不知多大,甬 道前后望不見盡頭,亦不知主室在何處,然而黑暗中幾縷微不可察的細風卻告訴她,此處還有其他出口,只是身上沒有照明器具卻十分麻煩,大墓之內(nèi)處處留有陷阱機關,如此兩眼一抹黑地行走可是十分危險,現(xiàn)在也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知在黑暗中摸索前進了多久,林旸甚至懷疑自己碰上了鬼打墻永遠也走不出去時,手上傳來的觸感終于發(fā)生變化,平整光潔的墻面上突然出現(xiàn)了幾道劃痕,線條彎曲流順,遠非常人手筆,林旸心中一醒,想必這些便是記述墓主生平的壁畫了,如此看來前方不遠應當便可碰見第一間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