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鐘林晚怕小白等得急,一路上不敢停留,返回小院時已跑得氣喘吁吁,尚未踏入進去,期然的語聲便先響了起來,“我回來了小白,你快坐下,我替你……” 滿地清明的小院中空蕩蕩的不見人影,鐘林晚的聲音戛然而止,腳下亦遲疑地放緩下來,“……小白?” 夜風(fēng)吹得院外樹影沙沙作響,似在替人回應(yīng),鐘林晚覺得雙腿有些虛軟,應(yīng)是方才跑得太急了,她想小白許是覺得外面太冷,便自己回屋中去等她了。 前半夜還遮遮掩掩的月光此時清亮得不像話,像是有意要映照出人的狼狽般,鐘林晚小聲喘息著踏入門內(nèi),一片寂然的空曠,一眼便知并無人在,鐘林晚感覺劇烈跳動的心一點一點沉寂下去,牽扯得她胸口生疼,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安慰自己,許是方才有人經(jīng)過,小白躲去了別的屋子。 僥幸的希冀和心底強行壓抑的絕望瘋狂撕扯著單薄的身體,鐘林晚記不清自己是如何挪動到另兩間屋子前的,她只知另兩間屋子亦是空的,如同她現(xiàn)下被生生挖空的心,鐘林晚唇上白得不見一絲血色,她勉強牽動了一下嘴角,蒼白地對自己笑了笑,沒關(guān)系,小白不會騙她的,她只是突然碰上了甚么事,一定是去找洛jiejie和林jiejie了。 鐘林晚想到此處,黯淡的眼底垂死掙扎般再度亮起幾分,強行拖動著虛弱無力的雙腿奔跑起來,她跑得比方才還要急,一想到小白身上還在流血,她便忍不住地責(zé)怪自己為何只顧對她傾訴委屈,她總是這般,口中說著不拖后腿,卻總是半分忙都幫不上,她的存在于她而言根本便是毫無用處的。 視線內(nèi)的物事忽然便變得有些模糊,鐘林晚用力眨了眨眼,她已答應(yīng)了小白不再哭了,她分明早便知道,自己是個只會拖后腿的廢物,只因最初被救時那份不可言說的悸動,她便可鄙地想一直依附在小白身邊,如同一只自私丑陋的怪物。 燃旗門臨時占據(jù)的山莊不如本門宏大嚴整,于鐘林晚而言卻也足夠她轉(zhuǎn)上半日,她跑了許久,跑得喉中泛起了血腥味,好幾次險些被守衛(wèi)弟子發(fā)現(xiàn),最后還是洛淵聽見這般急促粗重的喘息不似習(xí)武之人,循聲過來找到了她。 “怎么回事,怎喘得這么厲害?”鐘林晚額上盡是拼命奔跑后滲出的細密汗水,幾縷細發(fā)濕漉漉地粘在臉上,面色蒼白至極,薄唇卻因力竭和緊咬顯出一種病態(tài)的殷紅,林旸看得心疼,一手將她攬過替她梳理氣息,目光掃及未見到那道孤寒身影。 鐘林晚張了張口,嘴里一股難言的苦澀,混合著淡淡的血腥味讓她說不出話,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瑟縮而無措地看著身前兩人,艱澀地吐出一路上一直逃避的事實,“小白……不見了……” 林旸未見著那塊木頭跟在鐘林晚身邊本便覺得奇怪,聽鐘林晚這般一說一時便有些發(fā)愣,“不見了?就這么一會功夫她便又自己偷偷跑了?” 鐘林晚身子狠狠顫了一下,幾乎站立不住,林旸亦意識到自己失言,忙伸手扶她,正待開口安慰幾句,忽聽身側(cè)清冷語聲傳來,竟含了幾分低冷,“不對,阿霽已將事情原委告知你我,不會再獨自離去。” 林旸聽她所言,心下立即反應(yīng)過來,確是如此,早先白霽顧及眾人圍攻不分敵我,不肯與她們相認尚可理解,今夜她已將前因后果合盤告知她們,顯然便是默認了她們出手相助,又怎會一言不發(fā)地獨自離去。 “我?guī)】薨厝タ纯?,你在莊內(nèi)尋找,這么短的功夫她不會走遠。”林旸起身抱起鐘林晚,眸中已換做了沉著之色,洛淵聞言微微頷首,腳下輕點,足踏清風(fēng)般無聲掠了出去,在靜寂的夜里未帶起半分聲響。 林旸無暇拖延,抱著鐘林晚便往回趕,懷中之人安靜得像個精致的木偶娃娃,林旸分神看她一眼,鐘林晚垂著眼睫老老實實地靠在她懷中,臉上竟未見著淚痕,濃重的陰影籠罩在她眼下,林旸窺見她眼中曾因白霽燃起的一點微光已完全消散,只余下一片慘淡的死寂。 林旸逃命的本事是早年隨師父下墓卻又不被管顧于摸爬滾打之中拼命練出來的,現(xiàn)下抱著個人亦不受影響,片刻后便已穩(wěn)穩(wěn)落在了院中,小院內(nèi)一片月明風(fēng)清的閑適,目光所及果然不見半個人影,林旸將鐘林晚放下,于院中屋內(nèi)細細察看過一遭,未發(fā)現(xiàn)絲毫打斗痕跡,眉頭便蹙了起來。 身側(cè)一陣冷香悄然拂過,林旸與那雙好看的眸子一對上,心下便已了然,目色沉沉地搖了搖頭,“未發(fā)現(xiàn)打斗痕跡,她是自愿走的?!?/br> 洛淵幽深的眸中融入了夜色,眼底一抹危險的冷意被刻意掩去,“不能久留于此,我們現(xiàn)下便走?!?/br> 林旸知她心思縝密,當(dāng)下也不細問,想著出去后如何與鐘林晚解釋,腳下忽然頓了頓,“大塊頭呢?與他留張字條?” 洛淵垂眸不語,片刻,低聲道:“你帶鐘姑娘先走,我寫與他?!?/br> 林旸應(yīng)了聲,果斷出門去尋鐘林晚了,小姑娘仍孤零零地站在院子中央,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瘦弱細長,滿地銀白中便只有這一處無所遁形的陰影,扎眼得令人發(fā)笑,林旸走到近前,低下身摟了摟她的肩膀,雙目認真凝視著她,“你已聽到我們所言,那木頭將所有事由都告訴了我們,必不會再獨自離去,想必是她碰上了甚么事方才急匆匆離開,我們現(xiàn)下便去追她,你與我們一道,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