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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多福 第37節(jié)

    豆綠嚇了一跳,忙去掀床裙:“是誰,還不快滾出來……”

    里頭有人道:“都怪你……”

    全是孩子的聲音。

    啊啊啊……太丟人了。

    若不是有這一出,她跟江凌真行了周公之禮,豈不叫這些孩子全聽了去!

    她以后在江家還怎么面對這些孩子。

    豆綠想去把人抓出來,可那床下極低極大,大人伸手也抓不到人。

    還是茯苓有辦法,道:“第一個出來給十兩哦,第二個給八兩……”

    話音未落,床下咚咚響。錦魚忙讓到床上,躲在紅綃紗簾后朝外看。

    就見三個小孩子爭先恐后地爬了出來。

    大的看上去十歲,小的只有五歲左右,中間一個七八歲的模樣。

    全是男孩子,一個個衣裳都皺成了咸菜一般。真真是一群皮孩兒。錦魚也不好意思盯著看,看了也不知道誰是誰。

    茯苓便領(lǐng)著三人出去了。

    豆綠忙叫人來給她散頭發(fā)洗漱。又叫人來重新收拾床鋪。

    一切準(zhǔn)備完畢,又過了片刻,江凌才回來,渾身帶著皂角的清香。

    錦魚縮在被子里,緊緊地抓著紅綾被角……背對著外面。

    心里想著秦氏教她的那些話,告訴自己女人都要有這么一遭。

    可纖細的身子還是不住地輕輕顫抖。

    架子床輕輕地晃了晃,她抖動的身子落入了一個溫暖而精瘦的胸膛,暖暖的。

    床輕輕地晃動起來,連同一室的燭光紗影。

    *

    此時敬國公府的履霜堂卻是另一番景象。

    這所院子原是敬國公府除了敬國公與敬國公夫人的中堂之外,最豪華大氣的院子。

    一共三進,俱由紅木建造,雕梁畫柱,玉階繡戶不在話下。

    今日既是世子大婚,更是從里到外都張燈結(jié)彩,又加一輪幾乎全圓的月亮,越發(fā)映得如天上宮闕一般輝煌縹緲。

    王mama卻無心欣賞這潑天富貴,她站在新房外頭,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本來她是許夫人的心腹陪房,不該跟著四姑娘再做陪房嫁到敬國公府來。

    可許夫人實在太痛愛四姑娘,便強令她一家子都跟了來。

    她自己雖不愿意,可到底還是忠心許夫人,一口應(yīng)了下來。

    可她家里的老公兒子媳婦女兒卻都不樂意。

    因著她是許夫人的心腹,一家子在景陽侯府都領(lǐng)著輕省的肥差,在府里一眾仆役中那是人上人。

    如今一家子都叫跟了來做四姑娘的陪房,差事沒個著落不說,他們能從人家敬國公府的人手中搶到好差事?

    可不走也不行。

    不走,許夫人豈會放過她們。

    她也明白許夫人的擔(dān)憂。四姑娘這門親事怎么來的,她最清楚不過。

    雖說侯爺早跟夫人說過,說小公爺已經(jīng)知道救人的不是四姑娘而是五姑娘,還問夫人要不要索性退了這門婚事。可夫人跟四姑娘就是一門心思只想著進敬國公府。

    要她說,倒是五姑娘是個聰明人。

    低嫁到永勝侯府,別人還不得把她拱在頭上當(dāng)祖宗?

    哪像四姑娘,瞧瞧,這才剛進洞房,里頭就傳出了哭聲。

    她又不敢敲門去問怎么回事,只得在外頭干著急。

    第38章 偷聽壁角

    錦心確實在哭。

    柳鎮(zhèn)僵硬地坐在一旁, 暗暗嘆了一口氣。

    他不過是問了一句當(dāng)初救人的事,她為什么要冒認(rèn),她就哭了起來。

    從來都只有人哄他, 他從來沒哄過人, 也不知道如何哄, 也懶得去哄。

    明明是她自己做錯了事, 他怕惹出些是非來,都沒跟他娘提。她居然還有理了,哭個不停,好像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一樣。

    他心里不由有些說不出的煩膩,又更恨江凌錦魚兩個。

    雖說就算知道救人的是錦魚, 他也不可能娶個庶女為妻,但他也未必便會跟衛(wèi)家作親,娶了錦心。

    江凌……虧他還當(dāng)他是個朋友, 什么話都跟他說。他卻一直瞞著自己。

    他越想越憋悶,實在是氣不過,去找江凌理論。

    江凌卻說什么衛(wèi)五姑娘救了自己的命。衛(wèi)五姑娘既然不想叫人知道救人的是她, 他自然也不能出賣了她。

    倒駁得他啞口無言, 這才打了他一頓出氣。

    可是當(dāng)時聘禮都下了。宮中皇上皇后娘娘也都知道了這門親事。

    他就算鬧開了, 與錦心退了親, 也不過是叫人覺得他做事莽撞糊涂, 多半反笑話起他來。

    因而這事他便連敬國公夫人也沒說。

    可心里到底憋悶, 剛才便忍不住問了一句。

    哪知竟成這樣了。

    他越想越煩, 不由提了酒壺,又多自斟自飲了幾杯。

    今日大喜, 他在外頭本就喝得半醉,現(xiàn)在一杯一杯下肚, 又有了八分醉意,一時酒涌上來,錦心的嗚嗚聲又響個不停,只覺頭疼,不由怒道:“你若再哭……我便叫人送了你家去!”

    那哭聲終于止住了。

    不想下一刻,卻聽錦心嘶聲哽咽道:“夫君說我冒認(rèn),要把我送了家去,不如現(xiàn)在便拿條繩子勒死了我,大家干凈!”

    “怎么不是冒認(rèn)?難不成在洛陽莊的人是你?五丈河上的人也是你?!”柳鎮(zhèn)吼道。

    “我確實錯了,我最大的錯便是當(dāng)了她的jiejie!”錦心捂臉痛哭,接著嚷道:“夫君若是不信,三日回門時遇到她只管問去。五meimei她自小便極野,七月半時她偷偷跑出去游玩,回來怕叫父親母親責(zé)備,便苦苦哀求我替她遮掩。我因憐她自小在莊外長大,沒得過父母教導(dǎo),因此心軟替她認(rèn)了下來,跟母親求了情。母親也怕父親嚴(yán)厲,將她再送回莊上去,便也與我一起替她遮掩。老太太與父親不信,還叫了一起來問,她也是矢口否認(rèn)了的。為此,我倒惹得父親不喜。誰能想到你們會上門求親?若是……若是我知道你來求親,單只為了這救命之恩……我與母親又豈會應(yīng)承?后來你也知道了的,卻沒來退親……我只當(dāng)你想明白了,還想著今日與你說個清楚,誰知道你不等我開口,便給我壓了這么個冒認(rèn)的罪名!你怎么可以如此冤枉我?我如今分說明白,你若還要送我歸家……也不用你送,只管拿了刀子來……我自掏了這顆心給你看看!”

    說著便起身沖向門口,嘴里只管嚷著“拿刀來!”

    唬得一直在外偷聽的王mama在外頭拍門直叫:“姑娘姑娘!出了什么事!可別犯糊涂呀!”

    嚇得柳鎮(zhèn)酒頓時醒了一半,沖上前去從后頭緊緊將她抱住,伸手捂了她的嘴,道:“你瘋了不成!這樣鬧騰,明日母親便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br>
    錦心便順勢撲到柳鎮(zhèn)懷里,嘴里嗚嗚哭個不停,心里卻是放下了一塊巨石。

    當(dāng)初侯爺來跟她娘說柳鎮(zhèn)已經(jīng)知道了救人的是錦魚,她還以為天都要塌下來了。

    倒是她娘沉得住氣,說兩家都下了聘禮了,這門親事可不是說退就退的。

    便與她一起想了這番說詞。

    三日回門,柳鎮(zhèn)便是有心想問什么,也絕無機會與錦魚那賤人單獨相處。就算是真問了,她也不信錦魚敢說出真相來。畢竟她娘秦氏還在府里呢。

    今日她本來也想趁機把這話說了,不想柳鎮(zhèn)倒先提及。她不由又怒又喜,本來只是假哭,可哭著哭著,想起錦魚回府后老太太跟侯爺竟然都向著錦魚,又想到嫁妝也被錦魚搶走不少,不由真的覺得委屈起來。又見柳鎮(zhèn)不來安慰自己,更覺得自己對他的一顆真心,都叫他辜負(fù)了,自是越哭越傷心,哭得停不下來。

    如今見柳鎮(zhèn)肯抱住自己,又說這事要瞞著敬國公夫人,她便覺得柳鎮(zhèn)心中到底是有自己的,一顆心頓時化成了蜜糖水,伸手抱住他的腰身,紅著臉兒悶聲道:“我對你的心……你難道全不知道么!”

    柳鎮(zhèn)溫香暖玉在懷,又聽她這樣說,自然心中也有些受用,便道:“我正因知你的心,才疑心你強搶了她的好事去。其實這也沒什么打緊的。也值當(dāng)你新婚之夜,哭成這樣!”

    便執(zhí)了錦心的手,兩人一齊回到床邊。

    到底新婚燕爾,自是濃情蜜意,不消多說。

    外頭王mama在門口尖著耳朵聽著里頭響動,不由慢慢放了心。

    四姑娘論長相家勢與小公爺都是極般配的。

    她就怕四姑娘心氣高傲,不肯低頭,既然軟得下身段,這日子還怕過不好么?

    等四姑娘當(dāng)了家,她們一家子還怕?lián)撇恢鴤€肥差?

    她便捶捶酸脹的老腰,準(zhǔn)備下去歇息了,不想猛地就見那新房后的夾道里,竄出兩三個黑影子來……,她嚇得失聲尖叫。

    那幾個卻是嬉嬉笑笑,嘴里亂嚷道:“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新娘哭,新郎笑……窗外偷聽的貼壁角,mama大驚小怪好無聊!”說著便自行開了院門,揚長而去。

    王mama半晌沒回過神來,她剛才明明帶著人前后都搜過的。

    等回過神來,不由暗暗叫了一聲糟糕。

    忙急急往外追去,可她是初來乍到,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出得這進院子,外頭早沒了人影子。只得又轉(zhuǎn)回來,卻聽門一響,小公爺穿著不整的中衣,外頭披著大紅衣裳,沖了出來,怒道:“出什么事了?還讓不讓人安穩(wěn)了?”

    王mama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剛才那幾人說的話,若叫四姑娘知道她辦事疏漏,不全怪到她頭上來,忙笑道:“不知哪里來好大一只肥貓……我一時驚嚇,擾了小公爺?!?/br>
    柳鎮(zhèn)怒視她幾眼,轉(zhuǎn)頭進去,重重關(guān)了屋門?;貋肀銓﹀\心道:“你家這個陪嫁的婆子太過聒噪了?!?/br>
    錦心為討柳鎮(zhèn)歡心,第二日便遠遠地打發(fā)了王mama,叫她去替自己巡視各處的嫁妝,只把香絹等幾個年少的丫頭留在身邊伺候。又吩咐陪過來的四房人家,都以她的奶娘洪嬤嬤為首。

    *

    永勝侯府這邊,一大早,錦魚便起身梳洗,由江凌陪著,去給公婆敬了茶,認(rèn)人。

    踏出曉光院,她立刻才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永勝侯府的窘迫。

    曉光院雖只有一進大小,可是到處都是新的。

    漆是新的,地是新的,門扇窗戶都是新的。墻也是涂得平整雪白。

    她本來還暗道這永勝侯府并不像外間所傳那么窮窘,可一出院子門,她便看出這家的破敗。

    首先便是各處的花木,全都長野了勢,與各色茅草竄得老高,跟原來的花木糾纏在一處,也分清哪里是花哪里是草。

    路上經(jīng)過的幾處地方,也都漆褪瓦殘的,顯得相當(dāng)破舊,窗上糊的都不是紗,而是發(fā)黃的皮紙。也不知道多久沒換過了。

    她不由想,江家為了結(jié)景陽侯府這門親,怕是老底都翻出來才下了聘禮,替她收拾出了間看得過去的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