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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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dāng)了四年的香典司指揮使,有榮國公提拔,又攀了內(nèi)閣首輔陳遂年為干爹,再清楚不過里面骯臟事情,由他說出口是最具信服力的。 蘇悠也當(dāng)然知道若是能如此最好不過,但香稅的事情她都能估算出來,周沅也早就察覺了,難道會不知道嗎? 再說陳戟眼下也只是被判了個壟斷罪關(guān)在都察院,便足以說明嘉惠帝不想讓周沅查香稅,更不想掀起舊案。 只是陳戟尚未意識到太子早已知悉了他們之間的臟活勾當(dāng),天真的以為在這種情況下掀了舊案,揭了榮國公等人的罪惡就能為自己減輕罪。 蘇悠沒有多言,爽快答應(yīng)了陳戟便轉(zhuǎn)了身,幾步間又回頭了:“陳大人,若上殿揭發(fā)他們不成,你的家人怎么辦?” 頹坐著的陳戟聽聞這話,先是愣了一下,隨后望向蘇悠,竟然沒有反駁。 這便是被蘇悠猜中了,陳戟為得不是他自己,她道:“與其死在這牢中,不如死得其所,或許還能保全家人?!?/br> 蘇悠出了廊道,便在盡頭的坐堂處看見了陳郢真,他端坐在四方桌前目光沉肅,看向蘇悠,緩緩開口:“陳戟之言不可盡信,你切勿惹禍上身?!?/br> 蘇悠默了默,朝他福了個身:“多謝趙大人。” 趙郢真作為御史,從來不參與黨派間的明爭暗斗,算是這渾濁不堪的朝堂里的清流,當(dāng)初也為蘇景修勸諫過嘉惠帝。蘇悠明白他這是不想讓自己攪入其中, “凡事韜晦才能保身,你爹當(dāng)年尚不能從中存身,今日你若執(zhí)意要攪入這趟渾水,他日就有可能落得同樣的下場。” 以糾察朝堂百官為己任,進諫時面折廷爭也不退怯,如今說出這話顯然不符身他為左都御史的身份,但趙郢真十分清楚若掀起舊案,最終對誰都無益。 蘇悠答道:“民女只信惡積禍盈滅亡斯及。還有我爹他并非是不知其中險惡,只是他守住了心,知難而往?!?/br> 趙郢真一時沒有接話,也知道了蘇悠這是決心要為她爹報仇,但為了不讓將來的局面一發(fā)不可收拾,他還是希望蘇悠能聽勸:“舊案并非你想象的那般簡單,蘇姑娘不要妄言惹禍端,此事本官會親自稟明了太子,你無需插手?!?/br> 雖然不知道陳戟為何會突然找蘇悠,但理由卻不難猜出,正是想利用太子之口重新提出舊案來攪亂香典司的案子。 所以趙郢擔(dān)心蘇悠不明白這其中之復(fù)雜,舊案也并非是一兩句供詞便能解決的。 蘇悠也沒有過多解釋,道過謝便出了都察院。 她明白趙郢真話里的意思,嘉惠帝對舊案極為忌諱,是擔(dān)心自己為了翻案拖累了周沅。 她心中早有考量,又豈會不知牽一發(fā)會動全身,她沒得選擇,周沅身為太子若想保住位置,亦是如此。 更何況,陳戟方才所說香稅的賬入了誰的手,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 貪墨一事,五皇子應(yīng)該是占據(jù)了大頭,而陳戟與榮國公只是他們的白手套,若無他們的默許也不會如此膽大。陳戟所說的證據(jù)或許真的就在那些賬簿當(dāng)中,用他來掀起新政舊案,也是順勢而為。 回去后蘇悠將見陳戟的事告訴了周沅,隔日陳戟便被趙郢真帶上了鑾殿。 一時間,朝殿上的大臣們面面相覷,看著這原本壓下去的案子,突然又重新拉出來殿審,誰都沒敢吭聲。 嘉惠帝掃了眼下方的趙郢真與周沅,面色不悅到了極點,但為了維持自己嚴明的作風(fēng),還是發(fā)了話:“證據(jù)確鑿陳戟你還要如何抵賴!” 陳戟一身囚衣,不敢近前,只跪伏在殿門幾步的位置,“罪臣有肺腑之言,瀝血上奏!” 此話一處朝堂嘩然,榮國公知道陳戟敢上殿必然是要來抖摟事情的,幽幽提醒道:“此乃朝殿,你最好想清楚再說!” 陳戟與魏家龍斷香料的罪是嘉惠帝親自定下的,榮國公意在威脅,也是在提醒他,想要脫罪沒有那么容易。 “我如今不過是個階下囚,榮國公這么緊張,莫非是知道我要說什么?” 這要換在私底下榮國公已經(jīng)啐唾沫了,但眼下他只能挪開臉,隱忍了下來。 眾人都有些意外陳戟的反常態(tài),前幾日被都察院收監(jiān)時奮力喊冤,如今卻一口一個罪臣倒是輕易地就認了。 陳戟在那地上重重地磕了一個頭:“臣愧對圣上,愧對百姓,也愧對蘇大人!四年前的新政一案,蘇大人對戶部下?lián)茔y款以及后來不翼而飛的銀款毫不知情,乃是有人蓄意栽贓,海船之所以沉也是因為有人貪污錢,在造船的過程中節(jié)省了工料,為得就是反對新政推出?!?/br> “罷相廢太子不過也是他們的一場陰謀,新政貪污案最終牽扯的是香典司的利益,前一批貪污的人死了,后面接手的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前半段話提戶部銀款一事暗指的是榮國公,后半段話則是直接點了五皇子與內(nèi)閣的陳遂年。 幾人的面色都不住變換,實在是沒想到陳戟竟還敢將此事拿出來說。 所有人都屏息著,將目光緩緩?fù)蛄擞系募位莸?,他一臉肅穆,緊盯著著殿門處跪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