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源喉頭咕咽了一下，伸手將連喬胸前的一顆紐子系好，方正色說道：“你怎會如此想？母后不過是想有個(gè)人說說話罷了，慧慧到底還小。”

    他抱連喬坐于膝頭，嗅著她發(fā)間的馨香，努力克制住心蕩神馳。

    連喬謹(jǐn)慎的抬頭，“那么陛下又為何答應(yīng)得這般痛快呢？臣妾敢問一句，陛下是否有意立莊親王世子為嗣？”

    這話其實(shí)有些不妥，好在人皆有私心，作為一個(gè)后宮妃嬪關(guān)心這些也是尋常，只要皇帝不因此惱了她便好。

    楚源呵呵笑道：“朕還年輕，哪里就顧慮起后事來了。”

    他刮了下連喬的鼻子，親昵的道：“倒是你這小狐貍精，是否天天盼著朕早死？”

    還真叫你說對了。連喬圓睜著雙目，氣得鼻翼都微微張開來，“陛下怎么總說這樣不吉利的話！您若去了，丟下咱們寡母孤女可怎么活？”

    楚源知道玩笑開重了，趕緊安撫她，“朕胡說著頑呢，何必當(dāng)真！”

    “可是臣妾聽不得這樣的話，若陛下往后再拿此類荒唐話來開玩笑，臣妾就、就……”連喬漲紅了臉，賭神發(fā)誓想說句重話，卻一時(shí)想不出來。

    楚源逗弄她，“就怎么樣？”

    連喬下死勁瞪他兩眼，最終還是無奈的撲入楚源懷中，用力捶他兩下，“就再也不理您了！”

    那語氣起初尚是尖銳的，最后卻化作一灘水，更顯得毫無威脅性。

    到底是女兒家，連一句狠話都不忍說不出口。楚源心里柔情滿懷，揉了揉她的削肩，“好了，朕不再逗你便是?！?/br>
    他俯身含住連喬圓潤飽滿的耳垂，悶聲說道：“何況，朕還指著你為朕生一位皇子呢，怎會去肖想別人的孩子？”

    連喬仿佛受了驚的兔子，蹭蹭從他懷中起來，捂著濕潤的耳朵，臉頰紅得能滴出血——可見她還不習(xí)慣這樣的親近。

    楚源只覺心情大好，倘若連喬一夕之間就由青春稚氣的少女變?yōu)槌墒於饲f的婦人，那反而顯得乏味，如今這副嬌態(tài)卻叫人愛極。

    他伸手?jǐn)堊∵B喬的腰肢，摟她入懷，依依的解釋道：“好在咱們以后有的是時(shí)間，不必著急?！?/br>
    “那么陛下為何急著接莊親王世子進(jìn)宮呢？臣妾總覺得，不單是為了太后娘娘的緣故?！边B喬將心中的想法直截了當(dāng)說出來。

    其實(shí)她是在替莊王妃發(fā)問，不過落在楚源耳里，只當(dāng)她憂慮終身。楚源不得不正視這個(gè)話題，想了一想，遂說道：“你可知莊親王為先帝長子，亦是朕的長兄，雖非嫡出，但其生母徐貴妃生前亦頗得先帝愛重。論起君位，其實(shí)他比朕更有資格?！?/br>
    “治理天下乃賢者所為，與長序有何關(guān)聯(lián)，陛下此話臣妾不懂?！边B喬說的倒是實(shí)話，本來皇位世襲就是很不合理的制度，什么立嫡立長，難道比哪個(gè)更爛嗎？當(dāng)然在不能改變制度的前提下，也唯有接受這一制度罷了。

    這種回答已足以令楚源滿意，他并不需要女人有多深厚的智慧，而連喬的純粹恰恰是他最看重的。

    楚源因說道：“如今坐在位子上的是朕，但因了這樁，朕心里總有幾分隔閡，恐怕莊親王也并非毫無芥蒂。日前更有消息傳來，說莊親王同左將軍傅祐輝過從甚密，傅祐輝鎮(zhèn)守青海，而在莊親王帳下運(yùn)往青海的一批貨物中，似乎夾雜軍火等物，你叫朕如何能不疑心？”

    皇帝敢于直面自身的缺陷，在連喬看來是件很罕見的事，她困惑的道：“但這與世子有何關(guān)聯(lián)？”

    “你真不明白么？”皇帝慢悠悠的看她一眼。

    連喬陡覺渾身發(fā)冷，因她已明白這孩子的用處。楚暉是莊親王的獨(dú)子，倘若莊親王企圖謀反，將來動手之時(shí)，就勢必得顧慮這孩子的性命；如若莊親王的野心僅限于蠢蠢欲動，那么，楚源也會借由這孩子來提點(diǎn)他，警告他不可輕舉妄動。

    退一萬步講，這孩子其實(shí)是作為人質(zhì)被關(guān)押在宮中的，而非孫太后所言的需人陪伴。

    怪道孫太后與皇帝的關(guān)系迅速好轉(zhuǎn)，原來是受了共同的利益驅(qū)使，果真是一對志同道合的母子。

    連喬只覺得口里又苦又澀，無論莊親王是否有謀逆之心，但作為楚暉的生母，莊王妃才是最可憐的人。為什么男人的罪過總要女人來承擔(dān)呢？因?yàn)榍f親王的一絲異動，因?yàn)榛实鄣囊稽c(diǎn)疑心，莊王妃就被迫母子分離，天底下最冤屈的事莫過于此。

    楚源發(fā)覺她神色異樣，敏感的問道：“你怎么了？”

    “沒什么，臣妾只是覺得后宮不宜干政，陛下不該同臣妾說這些事的。”連喬扶著他的胳膊，柔柔笑道。

    楚源松了一口氣，若連喬因此質(zhì)疑他狠心，楚源反而會覺得難以應(yīng)對。他摸了摸連喬的耳鬢，愛憐的說道：“若非你執(zhí)意追問，朕也不會對你和盤托出。也罷，反正都是別人家的事，你無須cao心，安心撫育咱們的孩子便好?！?/br>
    他吻了吻連喬的額頭。

    連喬倚在他胸口默默無言。

    她的確沒什么好說的，皇帝的狠心她一早就知道，對此甚至已漸漸無感；至于莊王妃那頭，連喬雖然同情，卻是無能為力的，朝政上的事她無權(quán)干涉，也無心干涉，老子講究無為而治，在宮里生存同樣要無為而治，她若是汲汲營營四處奔走，那就是嫌自己命太長——連喬只想安安靜靜的混吃等死，而非拯救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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