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些例外之事：比如你要去一個百十里之外的地方，我不可能因為一段平靜無波的旅程，就把途中的山川河流、一草一木都用法力鋪起來，只為供你一個人行走。

    “這個時候，我就會將時間加快，給你留下一個模糊的印象，把你直接丟到目的地。王玉林的考試就是如此。因為做什么文章、拜訪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考上狀元做大官，封夫蔭子。”

    顧影想了想，也能理解。但不無遺憾：“你這次的情景中，空白留得也太多了。我想要奪爵，僅憑這書房里的一些東西，和我舊日所學，完全不夠?！?/br>
    “那你要什么？”

    “你看，我是武將之女，上過幾年戰(zhàn)場。但我案頭為什么沒有兵書？墻上為什么沒有輿圖？”

    “兵書容易?！?/br>
    無情仙話音剛落，書架上就多了《孫子》《墨子》《鬼谷子》等基礎的兵家之作。

    但她也有些訕訕：“輿圖嘛……這千里江山……”

    “法力不夠？”顧影一聽就明白，“我并沒有讓你全都造出來。只是我有幾個問題，都是這情景的根基。想必你能造得出，就能給我答疑解惑。”

    “嗯……”無情仙透著股不自信。

    顧影滿腹心事，就沒了脾氣，倒是反過來安慰神仙：“我也猜得出來，你這戲文，還需要給她人交代吧？不然，你一個新手仙女，為什么不在洞府潛心修煉，卻要耗費法力來創(chuàng)造情景，趕鴨子上架催著我演戲文？”

    “沒錯。”無情仙也無意隱瞞。

    “所以，我會配合你的。你也要給我提供多一些幫助?！?/br>
    無情仙語調(diào)不自信時，還顯得挺柔軟的：“就算你說了好聽的，我也愿意努力，可我畢竟能力有限，也搞不定千里江山啊?！?/br>
    顧影道：

    “我要找的東西，不那么宏大，也沒那么多。

    “可能你還沒有發(fā)覺，每個情景里最珍貴的線索，其實都不是臺面上這些。而是你無意中創(chuàng)造，覺得它不重要，一揮而就的東西。

    “我本應該親自出門走走，在這個‘京城’里各處看看?？墒牵瑧{我如今的身子，只怕連侯府外院都走不到。

    “因為我知道這是戲文，皇上的為人又不錯，我也就沒什么敬畏之心。找她聊聊，倒也是了解情景的好辦法?？墒侨缃瘢疫B一些基礎的常識都不知道，貿(mào)然去找皇上，說些什么好？

    “皇上還說我才情斐然，可實際上的我，只是個落第書生呀。比我強的人，還不多了去？若在御前答對失儀，暴露才學淺薄，那豈不是欺君？”

    無情仙道很有把握：“我用新的法術，創(chuàng)造了一些記憶，現(xiàn)在已經(jīng)傳給你了。你只要想一想，就有親身經(jīng)歷一般的體會，色香味——哦不是，聲光影俱全。”

    顧影聽了忽然來氣：“是你自己提到這個的！我早就想和你說道說道了！”

    第22章 挖墻腳

    在顧影的記憶中，有這樣的情景：

    昭宗看起來年紀比現(xiàn)在小一些，大概十四五歲的模樣，穿著一身審美堪憂的衣裳，站在河邊，仰頭望著一棵樹上，十分焦急地大呼小叫。

    顧影的樣子也是個少年，她穿著差不多款式的衣裳，只是顏色素凈一些，慢慢走了過去，似乎沒看見這個人，也沒聽見她在喊。

    昭宗特別急切地拉住了她：“這位jiejie！能不能幫我個忙！”

    顧影疑惑地問：“怎么了？”

    昭宗指著樹上道：“你看那只小貓在樹上下不來了，好可憐??！你能不能幫我把它救下來？”

    ……

    顧影坐在桌邊揉著額角：“無情仙！雖然你現(xiàn)在法力見長，會把沒有過的記憶傳給我了，但你自己看看，這段它像話嗎！”

    “這個只是說明，皇上她小時候?qū)ω埗歼@么有愛心，長大一定勤政愛民。”無情仙非常有理。

    “據(jù)我的另一些記憶看，皇上年方十二，就被先帝立為太子了。她怎么可能獨自一人出現(xiàn)在荒郊野外——等等，河對岸那個華麗的建筑是？”

    “是皇宮呀。”

    “這皇宮的位置可夠偏的?！鳖櫽暗溃盎蕦m外圍墻旁邊就是河，對岸是草地和樹林？還有，這河邊的樹木，本該臨水而生，現(xiàn)在卻是排列整齊，間隔均勻，奇怪?！?/br>
    “這有什么好奇怪？我造的景，那自然是我見過這樣的，你就不要糾結(jié)了?！?/br>
    “說起這個，我仔細想想，你給《碧玉簪》造景的時候，所有家具都在屋子的一側(cè)，另一側(cè)不是門就是窗?！鳖櫽八伎剂艘幌拢芭?，因為這是看戲看到的，門窗那一側(cè)是戲臺的空白?！?/br>
    “有這么明顯嗎？”

    顧影笑道：“還不明顯嗎？你們仙界，可能處處都是仙宮，不稀罕我們凡世的宮殿吧，你才會把大夏皇宮隨意擺在郊區(qū)野外。可是，若說仙宮景色……這個樹，和這個衣服，真的丑?！?/br>
    “哼，要你管？反正就這樣的?！?/br>
    “我好奇這樣的景色，我也想多看看?！?/br>
    “那不行?！睙o情仙一口拒絕，“你區(qū)區(qū)凡人，怎么能窺視仙界？那你說，皇宮該是什么樣的？”

    “皇宮在京城正中心呀，坐北朝南，外圍有禁軍嚴密把守，禁衛(wèi)森嚴。從皇宮南門延伸出御街，又有一圈外城。那之外，才是京城其他的地方?！?/br>
    然后顧影就覺得，腦海里有什么東西，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