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這么可憐?還不如在家呢?!泵穬焊锌?,“那我去讓她們準備一些湯羹,一直溫著,小姐回來簡單吃點?!?/br> “好?!迸巳蓱?yīng)了一聲,看起來有些心事。 梅兒笑道:“少爺你不要擔心,小姐這段日子保養(yǎng)得不錯,身子好多了,不會出事的?!?/br> 潘三郎只覺得心煩意亂的,說不上來哪里不舒服。梅兒不懂他擔憂的事,他也沒辦法說,只好壓下心緒,淡淡笑了笑:“嗯,但愿沒事。梅兒快去準備吧,我們再等等她。” 梅兒笑著應(yīng)聲,出屋去了。 潘三郎在臥室床頭的小架子上拿了本書,坐回桌邊,一邊喝茶,一邊慢慢讀著。 奇怪,往常這樣慢慢讀一些詩詞,能讓他心情平靜,今天怎么不好用了? 一股不知道哪里來的邪火,正在從丹田往腦際侵襲而來。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的熱,讓他呼出的氣息都升了溫。他拉開了衣襟,煩熱感還無法消除,只能皺著眉起身,把門窗都打開,想要通通氣。 在開啟床邊那扇窗時,忽然覺得四肢使不上力去,越來越沉。勉力推開窗,身子已經(jīng)軟得只想趴在原地。 這是病了嗎?還是怎么了? 所幸此時還能發(fā)出聲音。他放聲喊著:“梅兒!” 恍惚中,似乎聽到屋后傳來一聲應(yīng)答,但他聽不真切。又連著喊了好幾聲,還沒見梅兒過來。 他只覺得自己整個人像是落在火堆里的鐵秤砣一般,正慢慢地發(fā)熱,慢慢地消融,直讓他心中警覺,有種“要死了”的危機感。 但這個時候,警覺已經(jīng)驅(qū)使不動他的四肢,也驅(qū)使不動他的頭腦了。他遲鈍到了極點,感覺雙腿站不住了,就喘息著坐倒在床邊,將額頭抵在床柱上。 他已經(jīng)分不清楚,從他呼喊梅兒,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多久? 梅兒怎么還沒來? 這不對…… 但他太昏沉了,倚著床欄拼命去想,也想不出哪里不對。眼望桌上的燭光,好像變成了一個碩大的繡球,一跳一跳的。他晃了晃腦袋,似乎也晃不動,更沒有讓自己清醒到哪去。 恍恍惚惚之中,有一個女人從門邊悠然走了過來。 她穿著顧影家常的衣裳,收拾得并不整齊。仿佛是要就寢之前,先寬了衣帶,披著衫子,下擺散開,隨隨便便的模樣。 潘三郎已經(jīng)不能判斷出,那里是真的有人,還是自己的幻覺了。直到那人確實越來越近,模糊的面目逆著桌上的燈燭,似乎還對他笑了笑,依稀是顧影回來了。 可若是顧影,怎么可能沒覺察到他的不對勁,怎么會不開口問問他? 他想問:“你是誰?” 可他感覺到,自己的舌頭也沉了下去,只是曖昧地喘息了幾聲,卻發(fā)不出聲音來了。 那女子已經(jīng)走到床邊,靜靜地望著他的煎熬。忽而抬手,輕輕撫上他的側(cè)臉,摩挲了幾下。 他正全身燥熱,對這柔軟微涼的觸感生出一陣向往。甚至想就此相信,這就是那熟悉的溫度,這就是他枕邊和心里的人。 可是,危險的感覺還那么清晰。他對接下來的事情沒有預(yù)見,卻在心底深處顫栗和慌亂著,不知道在怕些什么。 他還有一絲清明。他知道這人的反應(yīng)太過于冷靜,毫不意外的模樣,讓他覺得詭異。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太熱了,熱到任何人的體溫對他來說都是微涼的。 他不能放心判定,不愿意把自己托付給一個身份不明的人,不愿意這樣糊里糊涂被她觸碰。即使昏沉成這樣,也要奮力掙扎,想逃得遠一些,想看得清楚一些。 可在那女子眼里,他這些驚惶的努力,不過是在床頭輕輕扭動了一下而已。 她輕輕一笑:“慌什么?是我?!?/br> 潘三郎只能聽到,卻不能反問。他又勉強自己張開口,想要試著說出話來,卻被那女子俯身銜住了舌尖。 柔軟的唇舌,和她的手指一樣,微微涼。濕潤的愛意,輕輕在他口中撫慰。哪怕他guntang得要融化了,她也不介意就這樣融化在一起。 不能回應(yīng),也不能抵抗,急得他淚水上沖,浸濕了眼角。他拼盡最后一點力量,也只能稍稍偏一偏頭,依然不夠把自己掙脫出來。 那女子抬頭看了看,輕輕拂去他下落的淚珠,柔聲道:“別掙扎了,聽話?!?/br> 一面說,一面解開他的衣衫。 手掌像是微涼的水,緩緩流過他燥熱的肌膚。他的理智原本如浮屠塔一般堅固,此刻便如連遭重錘,心防一片片剝落,流露出最深處的琉璃盒子,一碰就碎裂開來,那其中的脆弱再無遮蔽,任人采擷。 渴望和恐懼并存,讓他覺得自己整個人正在崩裂、坍塌,逐漸淪陷進那些強硬和溫柔,在虛無的深淵中緩緩下沉。 疑慮還在同燭光一起搖曳著,將滅將明。在失去所有的一剎那,它還在發(fā)出倉惶的、虛弱的追問: “你……究竟是誰?” 她但笑不語,他寂然無聲。 第32章 是誰 (下) 在屋后的角落, 梅兒還不知道危險將近。吩咐了廚房給小姐備宵夜,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