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那床是給出嫁的夫郎用的，我想換一換?！?/br>
    顧影覺得，自己面對一道要命的難題。

    “在戲文里，我見的都是這種樣式……也不可能進(jìn)過未嫁小郎君的房間。那……該是什么樣的？”

    “就……”光想了想，“隨便別的什么。壽桃，松鶴，八仙，萬字……”

    顧影奇怪：“不太對吧？怎么都是老人用的樣式？”

    忽然醒悟：“你能說出這個來，是不是想起了自己演戲文之前的身份？”

    “不會吧？”光莫名忐忑，“這么說來，我是年紀(jì)大了，壽數(shù)盡了，才被神仙選中來做戲？”

    “我不是這個意思，”顧影趕緊解釋，“我是說，或許你是哪家的小公子，很受老人疼愛，經(jīng)常在膝下承歡，也就留了些老人房中陳設(shè)的印象?！?/br>
    兩人又瞎猜了一陣，言語來往之間，也很是投機(jī)，顯得隔閡少了許多。

    光就趁氣氛很好，提起：“顧影，我想應(yīng)該跟你道個歉。方才我還沒全然出戲，就見到你在這‘后臺’里無所不能的，很像無情仙的幫手，一時氣不過，對你態(tài)度不太好，對不起?！?/br>
    顧影卻并不覺得欣慰：“我沒有難過，只是有點(diǎn)遺憾。明明你在戲里對我那么好，舍身求藥救我，我還以為，在戲外重逢……”

    “你先等等，”光大惑不解，“舍身求藥，是從何說起？”

    第103章 相像

    顧影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他這是為了劃清界限, 連這么大的犧牲都要否認(rèn)？真打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忍不住解釋清楚：“在戲文里的時候，我不是中了槍, 奄奄一息嗎？然后那個姓金的卻不給我治療，想趁機(jī)拖垮我的性命，把防衛(wèi)所對新政府的功績抹殺掉。我不知道，你當(dāng)時是考慮了局勢, 還是只考慮了我的生命, 總之你從滬上的黑市給我買了藥, 卻因?yàn)榍妨藥团傻娜饲椋约蚁萋湓谀沁? 失了音訊。”

    光不暇思索地道：“沒有這回事?！?/br>
    “怎么沒有？還是你不記得？”說到這個份上，還要裝糊涂？

    光只得細(xì)細(xì)說來：“當(dāng)時, 我不知道你的情形。那金司令帶兵突入防衛(wèi)所，把你的殘余手下都——”

    他將手橫在喉口，輕輕一劃。

    顧影立刻火了：“這混賬東西！騙得我好慘！”

    “然后，她如入無人之境, 直接進(jìn)了你的辦公室。她說，你和她合作很深, 你的事她都知道。又拿出你的項(xiàng)鏈墜子, 對我說你危在旦夕, 你十分掛念我，讓我去探探你的病。”

    顧影頓時緊張：“她那是詐你！”

    現(xiàn)在想想, 還心有不甘：“姓金的笑面虎, 自己不出山, 卻和各方都談‘合作’，為的是攪亂平州, 趁機(jī)行事。騙我出面和李雪湖對立，她好趁我們兩敗俱傷，坐收漁利。那項(xiàng)鏈在她手里，證明傷我的人根本不是李雪湖的人，而是她的人！”

    光卻很平靜：“我當(dāng)然知道事情不對。可她既然帶話來了，無論如何，我都得去看看你，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形?！?/br>
    “你……”

    “別忙著感動，”光悠然道，“我沒有見到你。剛坐上金司令的車，走了一會，就發(fā)覺四周靜得嚇人。抬頭一看，我已經(jīng)在這里了?！?/br>
    “那么，你沒有看到我的情形？”

    “當(dāng)然沒有?！?/br>
    顧影莫名驚詫：“那……你這個男主角都回來了，為何戲文還在繼續(xù)？我得到藥后，住了很久的醫(yī)院，又回老家生活了一段時間，戲文才結(jié)束的?！?/br>
    “我不知道。但我想，應(yīng)該是無情仙借用我的身份，來做我不愿做的事。”

    顧影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這么說來，阿光，你不但不會為我求藥，甚至不想救我……是嗎？”

    “這話從何說起？”光更是疑惑，“那我也問你：你堅(jiān)信，我為了救你，為了買點(diǎn)藥物，竟不惜賣身？”

    “也沒有‘賣身’那么難聽……”

    “怎么沒有？滬上幫派的力量，我豈能不知？我好歹有些姿色，又是鬧過桃色緋聞的，一旦落入幫派頭頭手里，只有被人cao控和玩弄的下場。為了給你買藥，我得混到這個地步？我買的什么仙丹，比我的尊嚴(yán)和自由還重？”

    “盤尼西林。一整箱，進(jìn)口的盤尼西林！”顧影挺直了背，認(rèn)真強(qiáng)調(diào)著自己性命和兩人情分的價值。

    光直接被逗笑了。

    “我從滬上回來的時候，在四方銀行，自己的戶頭里存了多少錢，你知道嗎？”

    “不是價格的問題！”顧影急于解釋，“在各方混戰(zhàn)期間，這個藥可是救命神藥！哪里都稀缺的！姓金的想讓我早死，一定會將藥品控制得很嚴(yán)格。你能搞到這個，用到我身上，就得用最非凡的手段！”

    光笑道：“那我求倪家和張家就好了，為何要舍近求遠(yuǎn)去滬上，向我不愿沾染的幫派勢力買黑市藥品？”

    “可是——”

    “退一萬步說，我果然賣身求藥，但在滬上有多少變數(shù)，你想過嗎？既然盤尼西林十分稀缺，若是滬上黑市也沒有呢？幫派中人狡猾陰狠，若是假裝給藥，或給些假貨呢？進(jìn)口藥保質(zhì)不易，若是那藥過期失效了呢？藥到平州，處在金司令眼皮下，她能毫無知覺嗎？又由誰擔(dān)保，誰來證明，這賣身換來的藥，就一定能平安用到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