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徐鳳嬌重生了
徐鳳嬌重生了。 重生在新婚的第三天,上輩子她在今天和剛成婚的丈夫提出離婚,并且收拾行囊坐上回城的汽車,同時開啟了極其不幸的后半生。 其實,要說起來,一切都是她自食惡果,愛上錯的人,犯下錯的事。 經(jīng)歷生死失去,她才明白,什么人才是應(yīng)該珍惜的。 不遠(yuǎn)處的院落里,男人站在灶臺前做飯,因為前幾天剛擺過流水席面,剩下很多東西,楊建國挑瘦的熟豬rou切片重新回下勺,又摘捆韭菜炒雞蛋,拌個黃瓜涼菜,蒸盤臘腸,甚至還特意弄了碗西紅柿雞蛋湯,這才擺上桌。 徐鳳嬌上輩子只顧著心里那點不舒坦,認(rèn)為楊建國一個粗人配不上自己,絲毫沒留意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原來打從一開始,這個男人就對自己很好。 好的過分。 現(xiàn)在這個年代,什么家庭能弄四菜一湯,大抵是招待重要的客人才置辦出來,結(jié)果楊建國偏偏就悄無聲息的做了。 徐鳳嬌眼窩淺,情緒一上來就想哭,眼睛紅彤彤的,像只可愛的小兔子。 她穿的衣裳嶄新,雪白緊俏的女士V領(lǐng)白襯衫,束緊的腰身,牛仔褲包裹住的雙腿,新式的衣服襯得眉眼愈發(fā)好看,等男人轉(zhuǎn)過身,徐鳳嬌趕緊走過去幫忙端盤子,楊建國瞥見她眼底的紅,往后躲了下,沒讓她端,嗓音低沉,“洗手吧?!?/br> 徐鳳嬌眨眨眼睛,濃密的睫毛遮下來,調(diào)子軟軟綿綿的,“好?!?/br> 重新坐在這張桌子上,徐鳳嬌才堅信自己真的重生了,也就意味著,她不會再走上輩子的老路。 楊建國可能特意遷就她,做菜的口味很淡,rou不膩,也不咸,黃瓜脆脆的,臘腸也香,白米飯顆顆分明,淋點兒湯汁很下飯。 吃飯時全程沒有交流,等撂下筷子,楊建國才說,“你要和我說什么?” 上輩子徐鳳嬌自然不等這些菜上桌,就火急火燎的提出離婚,男人當(dāng)時的臉色她還記得,很平靜,像是早就預(yù)料到,又或者對這樁婚事本身就沒抱什么期望。 徐鳳嬌看著滿桌子的菜,心里不由想,自己這么不好,楊建國都能如此,如果自己變得很好,這個男人豈不是會把自己寵上天。 想到那一天,徐鳳嬌彎著水漾的眸子,指了指那盤臘腸,“這個挺好吃的。” 對面的男人顯然驚訝了一下,他知道妻子對包辦婚姻不滿意,也做好最壞的準(zhǔn)備,怎么好像有什么東西變了? 徐鳳嬌大大方方的抬頭看向楊建國,她的丈夫是一名軍人,也是一個大老粗,不愛說話,沉默寡言,卻有顆最正義的心,自己上輩子真是瞎了眼,把這樣的好男人棄之敝屣。 楊建國眼底的光很深邃,如暗流涌動的海底,密不透風(fēng)的黑,“你確定沒有別的話想說?” 徐鳳嬌傻了,半天才干巴巴的問,“你想聽我說什么嗎?” 兩夫妻之間的話語生澀疏遠(yuǎn),楊建國定定的看著她,“我今天要回部隊,一周之后回來?!?/br> 徐鳳嬌這才反應(yīng)過來,“哦,那個,我會照顧好奶奶,還會看好店的?!?/br> 這句話惹的楊建國又看她一眼,半晌才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楊建國有個年邁的奶奶,眼睛早些年因為白內(nèi)障耽誤治療瞎了,近些年耳朵也背,這次被楊建國的大姑接過來住一陣子,給新婚的小兩口騰地方,另外提起的店,是徐鳳嬌父母怕她無依無靠,又沒有正式工作,就投資在村里開的經(jīng)銷店,賣些生活用品。 送走楊建國,徐鳳嬌才松懈下來繃緊的神經(jīng),慢悠悠的打量她以后要住的家。 上輩子她看不上楊建國是有原因的,他家太窮,破舊的磚瓦房因為新婚稍微修葺,但那些影子還在,灶臺上貼的油紙,周圍都起了皮,還有剛刷過大白的屋子,后院就一間房,用簾子隔開的兩個區(qū)域,左邊兒算是他們的新房,靠墻的地方擺著一張新床,右邊兒是楊建國奶奶住的大炕,還有幾個貼著掛歷的立柜。 總共的家伙什兒就這些,難怪徐鳳嬌嫌棄,她畢竟是城里人,見過好東西,這些玩意兒難免寒酸,但現(xiàn)在,她卻覺得很好,沒有比這間磚瓦房更好的地方了。 穿過長條形的院子,就是前邊新蓋的經(jīng)銷店,里邊兒也有一間臥室,布置的較比后邊兒顯得規(guī)整新式好多,都是徐鳳嬌父母送來的東西,也是她在家常用的,比如帶有蕾絲邊兒的蚊帳,還有收音機,全身鏡,純梨花木的梳妝臺,席夢思的床墊,軟軟香香的羽絨枕頭,這些東西在村里可見不到,結(jié)婚這幾天她都住在這兒,沒和楊建國一塊兒,本來就不喜歡,更不可能和男人同床。 徐鳳嬌想了想,把自己慣用的枕頭和被褥拿著去后邊院兒,新房里的床不怎么大,木板床,剛挨上去還嘎吱嘎吱的響,硬邦邦的,將褥子展開鋪上兩層,才勉勉強強能睡了,那張席夢思她不好搬,再說搬過來這張床也擎不住,只能這么勉強睡。 屋里屋外簡單打掃打掃,拿個竹筐裝些新鮮水果和雞蛋往楊建國的大姑家走。 遠(yuǎn)遠(yuǎn)的,楊建國大姑家的幺兒子金元寶看見她,立刻朝著屋里喊,“漂亮的新娘子來了…” 沒等進(jìn)院呢,就見大姑和大姑父迎出來,“小嬌來了,快進(jìn)屋?!?/br> 也是比較破舊的磚瓦房,水泥地擦的锃亮,不用換鞋直接進(jìn),徐鳳嬌上輩子沒和他們接觸過,羞答答的笑著打招呼,又說,“我來接奶奶回去。” 大姑家里人口多,東西屋住不下,楊建國家里只有他自己,所以奶奶一直是住在楊建國家里,大姑經(jīng)常去給做飯,或者打掃衛(wèi)生。 大姑熱情的招呼她進(jìn)去嗑瓜子,這年頭什么娛樂都沒有,大家伙就是嘮嗑玩牌,天兒熱,孩子們都跑大河去玩,金元寶嗡哄哄的領(lǐng)過來一大群的孩子趴在窗沿兒看新娘子,帶頭起哄,“我嫂子是全村最漂亮的人。” “是啊,是啊,新娘子真好看,像天上的仙女。” “金元寶,我可太羨慕你了?!?/br> 金元寶傻叉似的挺直腰板得意的笑,被他爸一拐杖揍出去。 楊奶奶瞧見自己的孫媳婦,樂的嘴都合不攏,連忙抱住人喊句心肝,問起楊建國怎么沒跟著一起來。 徐鳳嬌貼近大聲的說,“他回部隊了?!?/br> 大姑和大姑父都是實在人,聞言拍拍炕沿兒,“這怎么回事,婚假不是批了一個月嗎?剛結(jié)婚就扔下新娘子,真該打一頓。” 這個新娘子漂亮,又有文化,娶進(jìn)門來可是極大的福分,正蜜里調(diào)油的時候回部隊,算是虧待了人家姑娘。 大姑更加憐惜,“這事是建國處理的不好,等回來大姑去教訓(xùn)他,好不好?” 徐鳳嬌莫名紅了眼,不知道怎么就委屈上了,上輩子她嫌棄的人都對自己很好,自己喜歡的人卻傷自己最深,為什么這么晚才懂。 大姑抱住姑娘連連的哄,這是人家父母在城里,若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恐怕都得跑上門來為自家姑娘討個說法,哪有成親三天新郎就離開的,簡直胡鬧。 大姑父站起來,他只有一條腿,剩下的那條腿打仗的時候中彈截肢,拄著拐杖氣哄哄的說,“我去跟部隊打申請,本來就常年不在家,結(jié)個婚還不給假,虧待誰也不能虧待咱家姑娘?!?/br> 徐鳳嬌趕緊站起來堵住門,想笑,卻含著淚,更加惹人憐惜,“別,別去,我沒事,楊建國說他一周就回來。” 奶奶摟著人,不住的叫心肝。 大姑給她們祖孫倆送回去,又做好晚上飯,實在是,徐鳳嬌不會。 再說前邊兒的經(jīng)銷店也得開門了,不斷有人過來買東西,現(xiàn)在這個年代一般都是用糧票,錢也用的,徐鳳嬌適應(yīng)后才把這些東西弄明白,她學(xué)過算數(shù),上手很快,加上村里都是婦孺居多,相處起來不費勁兒,沒幾天整個村里就都知道楊家有個漂亮媳婦,開個經(jīng)銷店。 這個村子外邊兒就是炮兵部隊,里面住的人也大多都是軍人家屬,像徐鳳嬌這樣的很多,買東西時聊聊就熟悉起來,她很快就交到一個好朋友,明霞。 明霞的性子較為潑辣,但對徐鳳嬌是實打?qū)嵉慕恍?,“嬌嬌啊,你算是嫁對了,整個炮兵團(tuán)屬你家建國最牛逼,你不知道,我有次跟著去看,那一手的槍法準(zhǔn)的很,就是話少,臉瞅著冷,你別怕就是了。” 徐鳳嬌歪著頭正在吃葡萄,晌午熱的慌,懶洋洋的伸個懶腰,調(diào)戲道,“你家爺們不好吶?!?/br> 明霞臉上立刻飛紅,逗得徐鳳嬌直樂,“喲,這是不是叫思春???” 徐鳳嬌被明霞推搡兩把,兩個小媳婦鬧騰半天,大姑過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對嘛,沒事你們一堆玩玩,明霞帶著小嬌,省的她靦腆?!?/br> 明霞掐徐鳳嬌一把,“大娘,她是假靦腆。” 大姑笑呵呵的拍明霞一把,“中午在這兒吃,做紅燒rou?!?/br> 明霞瞅瞅時間,“不了,我家那口子回來,這就走了。” 徐鳳嬌冷不丁想起來,今天好像是楊建國離開后的第七天了,那么,他是不是也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