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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母(穿書) 第16節(jié)

    還是紫玉打聽得清楚,悄悄向連喬道:“娘娘不知,咱們送過去的東西,大半都被郭昭容扔了出去。她雖然不敢正面與娘娘您抗衡,可欺負起吳選侍卻毫不手軟呢!”

    這個郭氏未免欺人太甚!連喬心里也有些惱,叫了吳映蓉過來問道:“郭氏如此跋扈,你何必還替她遮掩?就算不告訴陛下,也該早點稟明了皇貴妃才是?!?/br>
    她有些恨鐵不成鋼,吳映蓉脾氣好她當然贊賞,可若是任由別人欺壓至死,那就是懦弱的表現(xiàn)了。

    吳映蓉苦笑道:“那么多的銀炭被扔出含章殿,道旁的人都看得見,皇貴妃娘娘怎么會不知道?她要是有心為我做主,早就過來慰問了?!?/br>
    連喬不禁啞然。穆氏想做皇后,就注定了她會對大多數(shù)事情做壁上觀:吳映蓉這樣瘦瘦小小的模樣,即便得了寵,那也是不易生養(yǎng)的;反而郭昭容生得美麗健康,很有誕育皇嗣的可能,何況郭昭容的娘家在朝中也頗得力。穆氏自知生育無望,除了皇后之位不做他想,她怎么會去得罪一個可能是未來皇儲母親的女人?

    說到底,這宮里人都是欺軟怕硬、欺善怕惡的。

    連喬沉吟了一會兒,“你不必急,今晚陛下過來,我就向陛下請旨,讓你搬離含章殿?!?/br>
    吳映蓉想說什么,連喬擺了擺手:“我并非一定要你搬到怡元殿來,只是無論哪一處,總比留在郭昭容手底下吃苦強?!?/br>
    吳映蓉卻搖頭,笑意粲然,“jiejie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不必jiejie勞神,我自有法子應(yīng)對?!?/br>
    “你能有什么法子?”連喬不解。

    “jiejie且等著看吧?!眳怯橙仡B皮地一笑。

    連喬按捺下滿腔疑惑,靜候佳音。果然才兩三日就得了消息,卻是含章殿的吳選侍鬧了起來,說不見了一支五鳳朝陽掛珠釵,還是進宮之時皇帝親賞的。

    御賜之物不得輕易毀損。茲事體大,連穆皇貴妃也打起精神,細細查究,原是那日郭昭容將吳選侍的冬衣銀炭扔出去時,那只釵也摻雜在里頭。穆氏因此大怒,狠狠斥責了郭昭容一通,還罰她禁足一個月。

    郭昭容吃了此虧,氣焰頓時下去許多,也不敢輕易找吳映蓉的麻煩,連那些炭火也著人好生送回。

    綠珠聽了撫掌而笑:“郭昭容自以為是,連娘娘您也不放在眼中,也該叫她吃點苦頭了!”

    紫玉卻有感而發(fā):“想不到吳選侍還有這般心機,她若是想爭寵,只怕早就成功了。”

    這也正是連喬想說的話。她面色沉沉,不發(fā)一語。

    改日吳映蓉再邀她出來散步時,連喬便輕輕笑道:“meimei的手段令人好生欽佩,看來竟是jiejie我多管閑事了。”

    吳映蓉目光盈盈的看著她,“jiejie怎么這樣說,若無jiejie送來炭火暖具,映蓉還是會凍餓至死。映蓉只有感激jiejie的道理,jiejie怎么好似還與我生分了?”

    連喬笑意勉強,“我只是覺得,既然你一早便有對付郭昭容的本事,為何還要忍耐到今日?”

    對待心機深沉的人,連喬通常都會懷有警惕。她本以為吳映蓉是只軟兔子,不料卻是只深藏不露的狐貍,這叫她怎能不戒備?

    吳映蓉認真說道:“多行不義必自斃,若非我一再忍耐,郭昭容也不會變本加厲,漸漸露出本相。只有在敵人最疏忽的時候,才是一擊致命的機會,jiejie不這樣以為嗎?鄭伯克段于鄢,若無鄭伯有意引導(dǎo)放縱,共叔段又怎會落得眾叛親離的下場?”

    話題竟轉(zhuǎn)到軍事謀略上來了。

    連喬陷入深思,她驀然覺得吳映蓉的話有些道理,或許她該在楚源身上也試試這一招。

    吳映蓉裹緊身上新的冬衣,齒頰粲然:“何況,若非郭昭容連jiejie送的東西都敢扔,我也不會這么快朝她出手的?!?/br>
    兩人在御花園中慢悠悠的閑逛,卻想不到有人在一叢梅枝后悄悄注視著——是連音和她的侍女碧鳶。

    連音見兩人走遠,方才恨恨出來,朝地上啐了一口。要不是怕向連喬行禮,她才不會這樣狼狽的躲起來——誰讓那個女人已經(jīng)成了婕妤,如今高高的壓她一頭。

    碧鳶頗為詫異,“大小姐一向獨來獨往的,想不到卻與吳選侍這樣交好,說來您才是她的親meimei呢,大小姐倒不管不顧的?!?/br>
    連音銜恨道:“都是臭氣相投罷了,有什么好羨慕的?!?/br>
    其實她內(nèi)心也有幾分妒忌,連喬懷著身孕又得盛寵,誰與她交好,境況自然會好一些。何況還聽人說,連婕妤有意讓吳選侍搬到她宮中,近水樓臺先得月,可不是接近皇帝的好機會?

    連音想起來便咬牙,她可不愿意孤零零的在宮中老死,就算做不得寵妃,也不能總是叫連喬給比下去。從前在家中尚有母親為她出頭,如今到了宮里,她就只有自己想辦法了。

    正出著神,忽聽碧鳶匆忙說道:“婢子參見淑妃娘娘。”

    連音霍然轉(zhuǎn)頭,果然看到孫柔青笑吟吟的站在身后。連音忙屈膝下去,“淑妃娘娘萬安?!?/br>
    她雖然驕傲,卻也知道分寸,像孫淑妃這等人物是得罪不起的。

    孫淑妃盛裝麗服,樣貌比老枝上的紅梅還嬌艷幾分。她嫣然一笑,“連美人看到連婕妤,不像是meimei見到j(luò)iejie,反而像老鼠見了貓,怎么還跑到樹縫里躲起來了?”

    連音臉上漲紅,便知方才的丑態(tài)都已被淑妃瞧去。

    孫柔青卻并沒有嘲笑她的意思,反而親昵的拉起她的手腕,熱情說道:“meimei現(xiàn)下是否有空,能否到我宮里坐坐?”

    連音怔怔的看著她,不想自己有這般好運,才一進宮就得了大人物的賞識,忙點頭說好。

    孫柔青紅唇微彎,恰到好處的將一抹輕蔑遮掩過去。

    果真是個蠢東西。

    第24章 初雪

    連音跟著孫淑妃來到合歡殿,便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般,眼珠瞪得有鴿子蛋大,只覺得無處不稀奇。

    她艷羨的撫摸著紫檀木雕成的博古架,上頭擺放的那些古董器具,有些她勉強認得,有些她連名字都叫不出來。

    連音正要細細查看,碧鳶小聲提醒道:“主子,當心摔著?!?/br>
    孫淑妃耳聰目明,立刻聽見了,回眸笑道:“什么大事,庫房里還堵著許多呢,meimei只管隨意把玩便是。”

    碧鳶不禁咋舌,就連她一個無知婢子,都瞧得出這些東西價值不菲,孫淑妃卻完全不當一回事般。

    孫淑妃請連音入座,片刻間又命人上了茶來。連音看著那一套青花的茶盞,里頭茶色碧清,還裊裊的冒出白煙,端的似山間云霧籠罩。

    孫淑妃乜斜著睨她一眼,閑閑道:“如何?”

    連音淺嘗輒止,臉上頗有赧然之色,“滋味甚好,可恨嬪妾無知,竟嘗不出是何種茶?!?/br>
    孫淑妃笑盈盈道:“這是雪頂含翠,只有在那雪峰絕巖之上才能采擷而得,每年統(tǒng)共才能得三四斤,還不知要死多少人,你沒嘗過也是理所當然。”

    連音聽得悠然神往,連家的富貴雖也不差,可祖上畢竟是武將出身,再多的家底積攢下來,也還帶些暴發(fā)戶氣質(zhì)。比不得孫淑妃名門之后,從小的見識眼界都與旁人不同,那股氣韻是怎么也學(xué)不來的。

    都說女子需富養(yǎng),可瞧著孫淑妃這模樣才是真正富養(yǎng)長大的;和她一比,連音簡直成了鄉(xiāng)下出來的毛丫頭。

    思及此處,連音悵然嘆道:“可惜只有在娘娘宮里,嬪妾才能嘗到這樣的好茶?!?/br>
    “你真心喜歡又有何難,本宮送你一些亦可?!睂O淑妃莞爾微笑。

    連音連忙擺手,“娘娘太抬舉嬪妾,即便娘娘送了,嬪妾也不敢胡亂使用?!?/br>
    這其中牽涉到等級的差別,嬪妃的衣食住行都有定制,熬到孫淑妃這位分方有這般尊貴待遇,像連音這樣初入宮廷的小嘍啰,若是敢用不合自己身份的東西,那便是逾越之罪、自尋死路。連音進宮這些日子,漸漸也懂得了哪些事該做、哪些事不該做,她可不想自找麻煩。

    孫淑妃語氣不屑,“規(guī)矩那都是做給人的,但凡得寵些的,哪個真正在意過規(guī)矩?遠的不說,就說你那位好jiejie,她宮里所擺的東西,可不合婕妤應(yīng)有的規(guī)制哩!”

    連音眼里飛快的閃過一絲憤恨,低眸說道:“jiejie有身孕,皇上多疼惜她些也是應(yīng)該……”

    “她有身孕不假,可是你呢?”孫淑妃笑望著她,“眼看著親姊妹的風(fēng)頭一日日蓋過自己,無論誰都很難咽下這口氣吧?”

    連音愈聽愈是心驚,有連喬壓在她頂上,她恐怕永難有出頭之日了。連音猝然跪倒在地,哀懇道:“求娘娘指點迷津?!?/br>
    孫淑妃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嗓音一如既往地清澈婉轉(zhuǎn),“求人不如求己,這次的困局,還是得meimei你自己來解?!?/br>
    她貼近連音耳畔,挑眉說道:“連婕妤氣焰囂張,全因腹中的孩子給了她底氣,可若她沒了這個孩子呢?”

    孫柔青話里行間仿佛在暗示什么,連音聽得心慌意亂,嗓子也忍不住發(fā)起抖來,“娘娘……”

    謀害皇嗣是死罪,她哪來這樣大的膽子?連音雖然怨恨連喬,卻絕不想為了對付她,把自己的性命也搭進去。

    孫淑妃輕輕按上她肩頭,幽幽說道:“女人生孩子,都是一只腳踏進鬼門關(guān)里,稍有不慎便會出差錯。連婕妤保不住腹中之子,那是她自己福薄,與你何干?可若連婕妤順順當當?shù)漠a(chǎn)下這個孩子,陛下只會越發(fā)寵愛她,meimei你說說,陛下的眼中還看得到你嗎?”

    聽了這句話,連音出奇的安靜下來。毫無疑問,孫柔青的話正戳中她的痛腳。

    孫淑妃隱去一絲笑意,款款說道:“其實meimei不必太過擔心,本宮也會幫你的?!彼粗褐辛懵涞牟菽?,輕輕嘆道:“天越發(fā)冷了,再過幾日就該下雪了吧?”

    *

    進入臘月后,連喬如愿看到了今冬的第一場雪,怡元殿的庭院中白茫茫一片,連那幾棵高大的杉樹也遍身銀裝素裹,堆得跟雪塔似的,蔚為奇觀。

    真可惜,要不是礙著腹中這塊rou,連喬真想跑去院里打雪仗,如今卻只能坐在暖烘烘的寢殿里,與外面的清冷大地隔絕起來。

    天上仍是搓綿扯絮一般,連喬看得心癢難熬,正要讓綠珠等去堆個雪人過來供她飽飽眼福,一回頭,卻是楚源含笑注視著她,也不知在背后站了多久。

    連喬匆忙起身,嗔道:“陛下怎么來了?也不讓人通傳一聲?!?/br>
    這幾天細雨過了又是大雪,路上通行不便,連穆皇貴妃都免了各宮請安,楚源倒是興致頗高,擱不得三五日就要來怡元殿一趟,也不怕路滑摔個狗吃-屎。

    其實連喬私心里不太希望他來,隨著孕期漸長,連喬脾氣焦躁的時候也漸漸增多,她寧愿一個人躲著清凈——對著皇帝當然得勞神耗力,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

    楚源伸出冰涼的手指,在她白皙細膩的頸子上輕輕碰了一下,連喬起了一陣肌栗,大呼小叫的站起來,“陛下這是做什么?”

    楚源悠然笑道:“朕看你望窗外望得癡了,連朕在這里都看不見?!?/br>
    皇帝近來越發(fā)孩子氣了,還得在她一介小女子跟前找存在感。連喬忖度著,楚源的年紀也不大,大概童年就是這么規(guī)規(guī)矩矩死死板板過過來的,所以成年了才要找些樂趣。

    但這是否意味著,皇帝對她的戒備放下了些許呢?

    連喬無奈說道:“陛下再這樣胡鬧,臣妾就不理您了?!?/br>
    楚源擁她入懷,在她耳畔輕輕呵著氣,“你從前可不是這么說的,先前在床上,你把朕的背都抓破了,還不許朕走呢……”

    看來楚源仍當那是閨房間的情趣,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皇帝可真是個抖m。

    連喬忍不住想笑,旋身掙脫楚源的懷抱,拉他到火盤邊:“陛下快過來烤烤火,您的手都快結(jié)成冰了?!?/br>
    到底是心疼他的。楚源眼中泛出濡濡笑意。

    連喬又用火鉗在爐中扒拉一陣,尋出幾個烘山芋來,用牛皮紙包起來遞給楚源,“陛下嘗嘗,好吃的?!?/br>
    楚源連忙接下,“仔細燙手?!庇执盗舜颠B喬微微發(fā)燙的指尖。

    連喬任由他捉著自己的手,臉上紅云頓生——也不知是真的害羞,還是反襯著爐火的熊熊光輝。

    新烤好的山芋rou質(zhì)細嫩,入口即融。楚源嘗了果然好,可是卻叮囑連喬,“你當少吃些,這東西吃多了積食,與你的身子不相宜?!?/br>
    連喬正津津有味地享用,聽了忍不住翻起白眼:這皇帝管東管西的,好好的一副胃口都被他破壞了。

    她仍耐著性子將手上的烘山芋吃完,才去取綠豆面子凈手,果然不再吃了——皇帝的面子總得給,否則那不叫恃寵生嬌,而是不知天高地厚。

    皇帝很快食盡,也自去洗了手,回來后便說道:“你父親從安西寄來奏章,問及你在宮中境況,朕回覆他一切安好?!?/br>
    現(xiàn)在當然是還好,再有五六個月就不知道了。連喬按下眸中冷意,柔聲問道:“父親有沒有問及meimei?”

    她饒有興致的看著楚源,很想知道他對這問題如何作答。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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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