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酣春花時韶光易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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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游念霜手指輕輕一挑,那白綢便如同流云般緩緩飄落,露出了一雙狹長明亮的鳳眼,宛如藏在雪山斷崖之上的一池冰泉,清澈而冷寂,偏偏又妍麗得不可方物。 他先前蒙著眼時,劍眉薄唇襯著蒼白的膚色,只讓人覺得凜若霜雪,如今露出這一雙鳳眼,卻簡直像換了個人一般——豐神綽約,顧盼生輝,就連那病態(tài)的膚色也只剩下了白皙如玉的印象。 鈴靈睜大雙眼,呆呆地看著少年那張美如冠玉的精致面龐,過了半天,才喃喃地說道:“阿念,你長得好漂亮?!?/br> 游念霜僵了僵,偏過頭沒有作聲。 他打小就不喜歡自己這張貌若女子的臉,衍星宮中與他同輩之人,凡是說過他漂亮的,皆被他削得噤若寒蟬,不敢再說第二次。直到游念霜無意中看到了父親藏起的亡妻畫像,跋扈的少宮主才收起了性子,不再避諱他人對自己樣貌的點評。 當然,世間會因被夸漂亮而感到喜悅的男子畢竟還是少數(shù),游念霜亦是如此,即使不再介懷,卻也仍是不喜。 只是不知為何,鈴靈這癡癡傻傻的一句夸贊,卻并未讓他生出不快,反倒是胸口癢癢的,就像是有羽獸在心臟旁撲棱翅膀。 游念霜不禁輕咳一聲,想要揮去這異樣的感覺,他主動解釋道:“咳,我慣以流云鍛拭劍?!?/br> “哦,那行吧!”鈴靈這時也回過神來,將乾坤囊重新系回了腰間,單手撐著臉頰,星眸閃閃地盯著游念霜的臉,滿面好奇?!坝眠@個擦劍的話,你眼睛怎么辦?不蒙著了?我覺得現(xiàn)在這樣更好,特別好看。阿念,要不你就別蒙著了吧?” 游念霜握著劍柄的手顫了顫,頓了片刻,才緩緩將白綢覆于劍上,低聲開口:“……好?!?/br> 其實他備了不少流云鍛,是真的常以此緞來擦拭劍刃,蘊蓄劍氣,僅是這次外出,就足足帶了好幾匹。之所以用其蒙眼,除了能潤養(yǎng)氣xue之外,也是因為若是不慎弄污了的話,再隨手裁一截便可。 游念霜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鬼使神差地答應了她,只好垂著眼,默默地在劍刃上灑下幾滴寒泉水魄,專心地拂拭劍上痕漬。 鈴靈津津有味地看著他慎之又慎的動作,忽然靈光一閃,問道:“阿念,你這么寶貝這把劍,應該給它取了名字吧?叫什么?” 這丫頭多半又是從她二師兄那兒聽了些荒誕的劍修軼事,語氣就像把自己的本命劍比作了靈寵,游念霜心中無奈,嘴上仍是老實地答道:“這是我母親的劍,白帝?!?/br> “哎呀,好霸道的名字!白帝出鞘,劍凌星河!”少女一臉向往,她裝模作樣地捏了個劍訣,胡亂比劃著,難得地蹦出了個妙語佳句。 “凌星劍”本人則像是不忍直視她那亂七八糟的劍招一般,不禁搖頭嘆氣,嘴角卻牽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只是一瞬便消失無蹤。 鈴靈瞥見了游念霜猶如春雪初融般的神情,她怔了怔,忍不住問道:“阿念你這么好看,那你母親應該也是個絕世美人吧?” 聞言,游念霜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他微微斂眸,纖長如黑翎的濃密睫毛低垂著,遮住了眼底的情緒?!拔椅丛娺^母親,但我看過她的畫像……是很好看?!?/br> 鈴靈面露驚訝,張嘴想要再問,卻忽地掩住了唇——游念霜此時的神情,不知怎的讓她想起了三師兄,鐘無憂提起自己母親時的神色亦是如此,目光也不知是望著何處,滿是蕭瑟,她在一旁僅是看著都覺得莫名難過。 “你母親也……?” 雖然她并未說完,但游念霜明了她的未竟之意。他緩緩頷首,低聲說道:“嗯,她生下我之后就過世了。” 修道之人雖然極難孕育后人,但本身五體強健,很少會像凡間女子那般因難產而死。游念霜的母親是在懷著他時不慎受了重傷,只要棄了胎兒,安心養(yǎng)傷,本可痊愈如初。可她卻不顧道侶的勸阻,執(zhí)意留下了他們的孩子,還將體內大半靈力源源不斷地供養(yǎng)于他,以保他平安無恙。 直到游念霜降生之時,她已是油燈枯盡,神魂難續(xù)。正因如此,他的父親,衍星宮宮主游逐浪,一直對他漠然視之,甚至不允游念霜喚他父親。 念霜,念霜,思念吾妻池霜。 若不是為了折桂宴,或許宮主根本不會在意自己是否失明。 游念霜緊抿著唇,指尖不覺用力地按在白帝劍上,將那截流云鍛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裂口。 鈴靈凝眸看著他的動作,目光又轉向了自己的竹哨,若有所悟。她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顫聲道:“所以……這也是她留給你的?!?/br> 于是,游念霜便被她過于緊張的語氣打斷了思緒,他抬眸看了她一眼,見少女一臉無措,眉眼緊緊地皺成一團,在他本就模糊的視線中更是顯得好笑。他還是頭一次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溫聲道:“就要擦完了。” 說完,他加快了動作,果真把劍刃擦得一塵不染,皎如星月。他以靈識檢視了片刻,便手腕一抬,長劍入鞘,隨即,又向鈴靈伸出手,頭朝著竹哨的方向偏了偏。 鈴靈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老老實實地將竹哨收在了玉匣中,遞到了他的掌中。她并未急著收回手,仍攥著那玉匣的一角,想了想,才輕聲道:“你的劍……是我唐突了,冒犯之處,還請阿念恕罪。但是,這枚竹哨也是我最珍視的寶物。” 她抬起頭,飛快地掃了游念霜一眼,咬了咬唇,聲音越說越小:“如果你能幫我補好它,那我們就算扯平了,好不好?” 以往只見過這刁蠻丫頭古靈精怪的一面,如今這副期期艾艾的小心模樣倒是有趣得很。游念霜手指略一施力,將玉匣接了過來,微微一笑:“好?!?/br> “……哇,阿念你笑起來更漂亮了?!?/br> “…………?!庇文钏⒖虜咳?,側著臉悶聲道:“今日耽誤已久,在下該療傷了?!?/br> 看著他微紅的臉頰,鈴靈笑得滿是戲謔:“哎?不好意思了?讓我看——” “有勞道友助我調息?!鄙倌耆旧媳〖t的面龐看上去更是靡麗秾艷,他緊抿著唇,揚聲打斷了她的揶揄。 “怎么又變回‘道友’了!不是說好扯平了,還這么生分?”鈴靈氣鼓鼓地撇了撇嘴,眼中卻閃過一絲頑皮的笑意:“來來,別見外,阿念想叫什么都行!” 他垂眸看著笑意盈盈的少女,一時無言,唯有耳尖的熱意愈發(fā)難耐,良久,才小聲擠出了幾個字:“……靈兒師妹?” 鈴靈眨了眨眼,眸中一片訝然,她在桃山當慣了小師妹,還從未有人這么喚她,竟是沒有反應過來。 見她愣神不語,游念霜頓時臉頰guntang,慌忙訥訥改口:“鈴靈師妹?!?/br> 鈴靈這才回過神來,歪了歪頭,琢磨著剛剛許是自己未聽清楚,便笑瞇瞇地大聲回了聲“哎”。 桃花樹下,正是風輕日暖,不負春光。 “師父,既然小師妹無事,您也該回去了?!?/br> “回什么回!看看,游家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遠處,富態(tài)的白須老者隱在桃林叢中,壓低了嗓子,聲音滿是不忿。一旁清癯的青衫男子低眉斂目,眼中藏著淡淡的笑意。 “您不也是擔心小師妹境界不穩(wěn),才擇了她為游師弟治眼嗎。如今她進益良多,也有這少年人的一份功勞?!?/br> “怎么?難道老夫還得感激他不成?” 看著橫眉豎目的師父,青崖心中哂然,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目光又轉向了樹下的少年少女:“弟子并非此意,只是覺得……小師妹能多個同齡友人,也是好事?!?/br> 桃山翁遠遠地瞪了那白衣少年一眼,惡狠狠地咬牙道:“哼,臭小子,等治好了就趕他下山,留他不得!” 說完,便拂袖而去,了無蹤影,只是臨走前,嘴角分明勾起了一道彎彎的弧度。 留下的青崖又定定地凝望了片刻,才也隱去了身形,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