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狹路相逢長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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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說起來還真不怪常歸。 他修的無情道,心法比較特殊,其名為枯榮賦。如今他已練成了第六境,枯荷聽雨——紅塵人間意最重的地方,便是最適合他的修煉之地。之所以會大半夜地坐在九龍桂上喝冷酒,也只是圖這兒的地利罷了。 畢竟,古樹枝椏間密密地墜著的許愿靈符上,滿滿的都是煙火氣息,以及,愛憎妄執(zhí)。 常歸原本想得挺好,既然折桂宴已是塵埃落定,自然也不會再有人來這九龍桂下許愿,于是,便挑了個月色最好的時辰獨行上山。 卻未曾想,讓他目睹了這般少年心事,對方還是那個不經(jīng)逗的小姑娘。 “是啊,怎么又是我?!笨粗t衫少女震驚的模樣,常歸摸了摸鼻子,苦笑道:“真巧啊,‘小鈴鐺’?!?/br> 聞言,游念霜眉心一皺,下意識便往前邁了半步,站在了鈴靈的身前,似是想擋住常歸的目光。 鈴靈卻絲毫不覺,反而從游念霜身后探出半個腦袋,一雙桃花眼瞪住了那藍衣男子,悶悶地開口道:“我不叫小鈴鐺,我叫鈴靈?!?/br> 常歸挑了挑眉,看著少女忿忿的模樣,莫名有些好笑,便隨手抱了個拳,微笑道:“在下常歸。” 說完,他的目光便重又落在了那一襲白衣的少年劍修身上。 自打聽到常歸的那句“心有靈犀”之后,游念霜心中就一清二楚,這不速之客多半是從最開始就待在九龍桂之上了,自己先前的那番話,自然也是一字不漏的都被他聽了去。 于是,少年人本就白皙的膚色便愈發(fā)蒼白了幾分,漸漸地,還染上了幾絲可疑的淡紅。 “……游念霜。”仿佛是為了沖淡自己的失態(tài),又好似只是為了加入到那二人的對話之中,游念霜也硬邦邦地開了口。 只是剛開口,他便后悔了。 果然,常歸立刻一臉訝然:“游小友,在下與你可絕非初次見面?!?/br> 見游念霜緊抿著唇,閉口不言,臉頰似是又紅了幾分,常歸心中啞然失笑,忍不住又一本正經(jīng)地接著說道:“也是,凌星劍一劍折桂,如今正是名動天下,又怎可同日而語?好叫在下重新認識一番,倒也理所應當?!?/br> 說著說著,他甚至還裝模作樣地朝游念霜拱了拱手。 鈴靈站在游念霜身后,好奇地看了眼那個明顯憋著笑的男人,又歪著頭看了看游念霜非常不妙的臉色,心中詫異不已——到底是贏過阿念的人,三兩句就又讓他無言以對了。 只不過,修了無情道還這么沒個正形,真怪。 上次二師兄怎么說的來著?鈴靈皺著眉回憶了半晌,只依稀想起了“不像大冰坨子”這幾個字。她一邊琢磨著晚點一定要再好好問問岳崢,一邊盯著常歸默默地打量起來。 也許是今晚的月色過于晃眼,也可能是之前幾次她看得都不夠仔細,鈴靈忽然發(fā)覺這個男人的下頜處泛著一層淺淺的青色,像是雨后石板路上隱約的濕痕,不細看幾乎難以察覺。 這若隱若現(xiàn)的胡茬倒是讓那張不太正經(jīng)的臉透出了幾分滄桑。 難怪他輩分高呢,看起來與自己和阿念就不像是一個年紀。鈴靈又暗暗地在心里把最穩(wěn)重的青崖師兄與常歸比較了一番,隨意地得出了一個各有千歲的結論。 “抱歉,無意打擾前輩雅興,這便告辭?!?/br> 這時,游念霜總算冷淡地開了口,也不知是不是鈴靈的錯覺,總覺得他把“前輩”那兩個字說得格外清楚,好似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 說完,他便轉身望向鈴靈,低聲道:“鈴師妹,我們走吧?!?/br> 鈴靈眨了眨眼,正想說些什么,游念霜卻已經(jīng)牽起了她的手腕,還輕輕地拽了她一下。 雖然她平日里常常拽著游念霜的衣袖和胳膊,但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主動拉自己。鈴靈頓時就忘了之前想說的話,驚訝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便任由游念霜牽著,往山下行去。 夜半的九龍桂芬芳馥郁,漫山都是nongnong的金桂幽香。在越過常歸身邊時,鈴靈卻忽然又嗅到了一絲淡淡的苦澀之味,與第一次遇見常歸時似是同一種香氣。她腦中不禁浮現(xiàn)出藍衣男子憑欄而坐,拎著壺酒,似笑非笑的模樣,便忍不住回頭望了過去。 月華如水,常歸不知何時已轉過了身,佇立在背光處,身影被拉得很長,籠罩在茫茫的夜色之中。陰影掩去了他的五官,只留下模糊的輪廓,唯有那雙眼,在昏暗中依然清亮而深邃,讓她想起破曉之前明澈又幽暗的海。鈴靈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得他的目光淡淡的,似乎在注視著自己,又似乎什么也沒放在心上。 直到她被游念霜送回了客棧,那縷若有似無的苦味還依然揮之不去。鈴靈便暗自決定,等下一次遇到常歸時,一定要問問他喝的是什么酒。 只是,她沒有想到,再次碰面竟來得如此之快。 次日一早,鈴靈便隨著岳崢出了城,又登上了折桂臺中央的那塊高臺,與衍星宮一行匯合。據(jù)飛駁所說,歷年來,都是從此處出發(fā)前往丹桂洞天。 沒了烏泱泱的參賽者與看客,此刻的折桂臺顯得冷清了許多,只有高臺上零零散散地聚集了本次折桂宴的勝者們。 蘇詡之一眼便瞧見了鈴靈,紅衫少女站在一片白森森的劍修之中,實在是光彩奪目得有些過分。少年人面露驚喜,揚起手便想向她問好,然而,他轉眼又想起了那日游念霜在擂臺上的那句話——他差點忘了,鈴姑娘之所以會來這里,只緣于她已收下了那可惡的游小二的桂宮令。 蘇詡之面色一暗,剛剛抬起的手便握成了拳,人也背過身去,垂著頭,不再四處張望。 只是,身旁的師叔卻在這時撞了撞他的肩膀,低笑道:“看什么呢,人家小姑娘和你打招呼了?!?/br> 回過頭,蘇詡之果然看見鈴靈在不遠處朝自己點頭致意,看著她清甜的笑容,他也情不自禁地咧了咧嘴,傻傻地點了點頭。 許是蘇小公子過于緊張,他并沒有察覺,紅衫少女的笑容明顯帶著幾分不自在。 鈴靈也沒有想到,這么快就又見到了常歸,今日在場的不應當都是前往丹桂洞天的人選嗎,為何他會在此?她略有些僵硬地與對方打了個招呼之后,便想去尋飛駁再問問秘境的規(guī)矩。 恰在此時,空中忽然傳來一陣鶴鳴。 “是長生殿!” “南燭長老來了!” 果然,一行身著天縹色長袍的修者乘著白鶴飄然而至,正是長生殿的眾人到了。 先前還三三兩兩聚在一處聊天的仙門弟子便自覺依著門派分列而立,轉眼間,便站成了幾行。人群中,唯有兩人格外的惹眼,一個便是自稱散修、獨自而立的岳崢,另一個則是站在衍星宮最前列、一襲紅裙的鈴靈。 游念霜那日在決賽擂臺上對蘇詡之說的話,雖說聲音不大,但仍能被修為高深的修者聽得一清二楚。擂臺旁的常歸自是一字不漏,甚至還身臨其境,見證當場。除了他之外,在場也有幾名知情的元嬰境修士,當下便小聲地議論起來。 “難道凌星劍的桂宮令是贈給了那名女修嗎?” “那女修出身何處?怎好似從未見過?” “桂宮之令,贈意中之人?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衍星宮的高嶺之花怎么這么容易就被攀折了!” 雖是竊竊私語,但這般距離,饒是普通人也能聽得一清二楚,再配上幾道隱隱打量的目光,比當日在擂臺上的對話還要更少幾分收斂的意圖,鈴靈卻不明所以,只聽得神情越來越茫然。身旁的游念霜則不必多說,身負長劍的少年背繃得筆直,看似堅不可摧,其實耳尖都紅成了一片。 幸好,南燭長老及時地抬了抬手,眾人當即便安靜了下來。 興許是沒了觀眾,惜字如金的南燭長老竟然連場面話都沒有準備,他舉起了手中的烏木藥杖,往半空中輕輕一點,一扇巨大恢弘的光門便驟然浮現(xiàn),有如畫卷一般,在空中緩緩展開。 鈴靈仰頭朝光門中望去,只覺門內七彩流溢,光華變幻莫測,宛如夢幻之境,卻讓人絲毫無法窺見其內的真實模樣。 這便是丹桂洞天嗎…… 游念霜昨夜便已與她約好了,雖說他是魁首,但仍打算與她不分先后,并肩而入。眼看著自己的第一次正兒八經(jīng)的歷練就要開始了,鈴靈不免有些急切,她目光閃閃地望著須發(fā)皆白的南燭長老,只盼他點頭示意,便要拉著游念霜一馬當先,闖入光門。 然而,人群中卻有一個高大的身影緩步向前,正是一襲紺青道袍的常歸。 只見他不慌不忙地行至光門之前,右手微揚,三指在空中輕輕一拈,一枝九龍桂便憑空出現(xiàn)在了他的掌心。隨即,他手腕一抖,枝頭上層層迭迭的桂花頃刻化作齏粉,在空中緩緩飄散,好似落了場金色的雨。 常歸便握著手中僅余的枯枝,在那扇光門上隨手劃了一道,瞬間,光門之中泛起了一陣陣漣漪,七色光芒流轉交織,好似平靜的湖面被投入巨石,激起了陣陣波瀾。門內的景象也隨之波動起來,變幻莫測。 就在此時,常歸轉過身來,沖著眾人遙遙一禮,便邁進了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