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念曾經(jīng)
秋日里,汴京難得的一場大雨,天也暗下的快,婢子在廊下點起燈,才發(fā)覺流月泮居室前的青石磚上陡然跪著一個女郎。 只見她滿臉戚容,雨水將她渾身打濕,連帶著發(fā)髻也散下,水珠順著如梨花般素凈的臉頰滴滴落在頸間,再由頸子流至四肢百骸,叫人冷徹心扉。 “娘子....”婢子認出人來,跟青梨說上幾句話后,忙不迭進門通報。 花廳里,趙錚正同陸清塵商議幽州之事,聞得婢子來報,臉色一沉,斥道“放肆!還不把人拉回去!” “姨娘說...家中母親生病,求爺帶人去看看?!?/br> 趙錚聲音冷冷,也顧不得陸清塵在身邊。 “你去回她,她若不愿同以前事切割,就別在跟前礙眼?!?/br> 婢子去而復(fù)返,道“姨娘道是只求爺這最后一件事?!?/br> “隨她跪著。”所答之人沒有一絲猶豫,態(tài)度強硬。 青梨見婢子再沒出來,心跌落谷底,念及饒州家里眼盲還在等著救治的姨娘,她焦急奔走無用,她不是沉家人,她被趙錚改名換姓成了杜氏,哪里能進得了沉家。 只有眼前人能幫她.....可是他已冷了她有上月余。 謝京韻上月升了官職,卻在京師的酒坊喝的酩酊大醉,倒在路邊給人抬回去的,汴京城里口口相傳,都在笑話他。 他的侍從找到青梨這兒來,求見一面。 青梨想起曾經(jīng)兩人的夫妻情分,不免心軟,跟著去了汴京的茶樓。 只見他滿臉滄桑,眼圈盡也是血絲,神情迷蒙,瞧著哪還有升官之喜。 她不免鼻酸,同他道是認命,叫他重娶個娘子,忘了她罷。 他只笑而不語,灌她喝了幾盞茶,她也跟著迷迷糊糊,道是要回趙府,豈知謝京韻拉著她不叫她走,她這才發(fā)覺不對勁,手腳皆使不上力氣,由著他施為。 他動作輕柔如對待珍視寶物,吻她的唇,吻她眼角,手上撫著熟悉的曲線,胸乳,花xue。 她求饒,道是叫趙錚知道二人都會死的很慘。 謝京韻只回道“若是叫他發(fā)現(xiàn),沒甚么不好的。你我本就是拜過堂的夫妻,生同衾死同xue?!?/br> “梨娘,你不能這樣狠心,你本就是我的。” 他壓著她在茶樓廂房的屏風(fēng)內(nèi)弄了兩回,她香汗淋漓,哭的也不能自己。待藥效褪了,她扇他好幾下巴掌,推開他忙不迭要跑下茶樓。 謝京韻卻是緊緊箍住她,哽咽道“梨娘,我們同他說明白好不好?你已在他身邊待了半年,半年還不夠嗎!你是我的妻。他是國公爺,身邊還缺美人么?他沒你能活,我沒你這半年可知是如何過的!” “升官?旁人都祝賀我。豈知我妻被奪,眼睜睜看她嫁做旁人妾室,再沒人在側(cè)為我添衣溫酒,同我晨起畫眉。你都忘了么?我只要念起你便是生不如死,梨娘,好梨娘。我們同他說明白!我不在意你是否跟他,只要你回來?!?/br> 他一席話噼里啪啦響在她的耳邊,她又痛又悲,腿下也發(fā)軟走不下去,由著他抱過她,兩人直哭了半晌。 他抱起她再又入起來,似癲似狂,嘴里念念有詞道“梨娘,梨娘,你是我的妻,旁人搶不走的?!?/br> 直至天黑,兩人似打定了主意做一對赴死鴛鴦,就待在茶樓廂房不走。 外頭的侍從叩門道“國公府來人了。” 不知過了多久,冬月的聲音帶著顫抖“娘子,爺...是國公爺來了?!?/br> 青梨握緊身側(cè)謝京韻的手,待門閣一開,只見披著烏墨貂皮披風(fēng)的男子走了進來,他神色冷的不能再冷,叫人如墜冰窖。 只見趙錚吸了吸鼻子,鼻尖的味道再清楚不過,他的態(tài)度也平穩(wěn)的叫人生懼。 “這是甚么意思?”陰森森的聲音打破如沉水般寂靜的閣內(nèi)。 謝京韻擋在她身前,只道是他還是放不下她。哀求道“國公爺....您念在我曾叫過你叁叔的份上,放我們二人一條生路罷!梨娘本是我妻,我愛她敬她,打書塾里就歡喜著的。國公爺若只是要她美色,汴京哪處少過美人?你對她是可有可無,我卻是拿她當(dāng)個命根。她嫁入謝家從未吃過苦,國公府家大業(yè)大,各自規(guī)矩恐怕她也實難承受?!?/br> 謝京韻再拉著青梨,二人一起跪地,道“爺,你就放過我們罷!我們下輩子定結(jié)草銜環(huán),為您當(dāng)牛做馬。這輩子肯定常為你祈福身子康健,仕途高進。” “你怎知我對她可有可無?” 他的話語飄渺,青梨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梨娘,你已嫁我半年。這半年我待你如何?” 他眼神筆直地落在跪在地上,垂下腦袋的女郎。 青梨吸了吸鼻子,半年里,她也摸清了一點趙錚的性子,他恪守禮教,潔身自好,極重規(guī)矩,便是在榻上也是少言少語,端的就是當(dāng)史臣宰相的好苗子。 恐怕她說出去他行的這奪妻之事也沒人信.....如今她已跟謝京韻重拾情事,以他那慎獨的性子,只怕會嫌她水性。 “爺待我不差?!彼氐馈?/br> “既不差,你如何敢做這等朝叁暮四之事?” 他一字一句質(zhì)問出口,青梨啞口無言。 謝京韻擋在她身前,道“你別怪她,是我逼著她行事,是我....你聽我一句,君子有成人之美....爺....” “呵,你們二人如此反復(fù)無常,只當(dāng)我是泥捏的性子!” 他聲音陡然提高,傳到青梨的心尖上。 謝京韻愣住片刻,又聽趙錚手叩在桌上,提高聲量道“謝家已應(yīng)過,她送到國公府上,便是我府邸的人。若沒記錯,謝家得了我的準令在這汴京城里的船運生意賺的盆滿缽滿。你如今是來同我說要帶她走?要做逃命鴛鴦,是因著賺夠了?” “哼,國公府一道折子遞上,只怕你謝家再沒活路。你父親年事已高,怕受不了牢獄之災(zāi)罷?!?/br> “至于你。梨娘。你已嫁入半年,現(xiàn)在回去,未免遲了些。謝家的人如何看你?你如何在內(nèi)宅生存?若是懷了種,是誰的都說不定?!?/br> 他冷笑一聲,似是自嘲,繼續(xù)道“梨娘,我這月入你入的可不少?!?/br> 青梨瞠目,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 他瞧著淑人君子,儀表堂堂,行事有章,竟能將這等話直白地說出來,是為羞辱她么? 身邊的謝京韻呼吸沉重的了些,手握成拳。 青梨心痛難忍,是窘迫也是難堪,她才出聲道“我...” “要回沉家?只怕你那四等文官的爹爹不敢認你罷!” 趙錚的氣勢逼人,指尖叩在桌上,發(fā)出“佟佟”的響聲。 落在跪著的二人耳中是定格的鐘響,消隕了所有的回轉(zhuǎn)之力。 謝京韻還欲再駁,青梨的手覆在他手上。 她輕聲嘆了口氣,好似在說:認命罷。 居高臨下睥睨著二人的男子見狀神色一黯,忍著那股在胸口攛掇的火氣。由著二人靜坐了片刻,他終于對著女郎出聲“不走嗎?” 青梨不說話。他便上前攏起她,再用披風(fēng)裹住她,打橫抱起出了閣門。 待真要出去時,他定住步子,沒有回頭,留了一句話給還跪在地上怔愣的那人。 “下回再出這等事,我不會輕饒謝家?!?/br> 踏踏在木板上的聲音遠去,她同謝家的所以糾葛也就此遠去。 青梨才知他并非表面端的那樣冷靜,原是等著回去折騰她。 “你們行了幾回?婢子說你自午時就出去?!?/br> 她不答,他便卯足勁兒的鞭撻她,逼著她說出口。她說了,他又氣得咬牙切齒,悶聲弄她,她這才意識到他從前同她都是收了力,在他的攻勢下她連連求饒,順?biāo)庹f出再也不同謝京韻來往,只將身子給他cao弄等浪話….他怒火不見消解,直弄了一夜后,他出了她的寢閣,一月里再也來過,從前總來送吃食的詢陽也再見不到蹤影。 他這樣的官場人,最會拿捏尺度分寸,冷著她,她日子不好過了,自會來折腰求他。他再勾勾手指,她又感恩戴德地繼續(xù)侍奉他。她斗不過他的! 可是...俞姨娘的眼疾。 身上的雨水冷濕一片,黏膩在身上。 他喜靜,最厭拿喬的貨色,不然流月泮不會這么多年沒住進去人過... 可青梨想到姨娘,心一橫,也不管有無旁人,朝居室里喊道“爺,救救我姨娘罷!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