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許久，秦珮玩累了回來，不往自己屋里去，反倒往秦芬這里來，進(jìn)屋瞧見秦芬喜滋滋的，便道：“五jiejie，這屋子又是臨水又是西曬，夏天可難過得很，你怎么好似撿了寶？四jiejie作弄你呢，你看不出來？”

    秦芬忽地噎住了，她高興了半天，怎么竟然忘了這一茬？這個秦珮年紀(jì)雖然小，可是說話的口氣卻老成，看事情也清楚得很，想必商姨娘是個極厲害的人物了。

    桃花見主子像是有些愣住，便輕聲附和道：“六姑娘說得極是呢，姑娘，咱們夏天可難過了?！?/br>
    秦珮愈發(fā)得意，也不知收斂著說話：“連丫鬟們都情愿擠些住，不愿往這個屋來，五jiejie偏偏喜得什么似的，徐姨娘那出身，果然教不出什么有眼界的?！?/br>
    “六meimei還請慎言！”秦芬陡然站了起來，徐姨娘雖然不是她親娘，卻是個好人，她哪怕是出于公道，也不能任由秦珮這樣一個小孩子去侮辱徐姨娘。

    平日里秦家姐妹們相處不多，秦珮對于秦芬的印象，僅僅是在上房吃飯時她刁嘴挑食又不敢和太太明說的樣子，旁的竟想不起來了，這兩日秦芬說話多順著秦珮，她只當(dāng)自己這位庶姐是個好欺負(fù)的，誰知這時竟被訓(xùn)斥了，她在商姨娘身邊是要怎么便怎么，這時倔勁上頭，決意要給秦芬一個沒臉：“我哪里說錯了？徐姨娘是知州大人家里嫌不好，推出來硬塞給秦家的破落玩意兒，能是什么好東西？”

    丫鬟們原本還在真心或假意地勸和兩姐妹，這話一出，眾人反倒好似被孫猴子施了定身咒，一個也不敢動了。

    秦芬手上的熱氣瞬間退了下去，頭腦里一片空白。原來徐姨娘的出身竟這般不堪，竟是個別人家使過的妾！她忽地想起了秦府下人們對徐姨娘那略帶冷淡的態(tài)度，平日里想不通的事，這時全然明白了。

    不過是一瞬的功夫，血液又漲了回來，把秦芬的臉燒得通紅：“你不準(zhǔn)說徐姨娘！”

    徐姨娘再怎么不堪，也是老老實(shí)實(shí)在秦家過了這么多年的，又含辛茹苦撫養(yǎng)了秦芬，楊氏不論道，秦芬不嫌棄，怎么也輪不到秦珮一個小丫頭議論！

    姐妹二人話說僵了，丫鬟們無一個敢上來勸的，老半天才有一道聲音傳來：“吵吵嚷嚷的，煩死人了！”

    這聲音傳來，秦珮?biāo)闪丝跉?，秦芬的一顆心卻吊在了嗓子里。

    秦貞娘帶著大丫鬟，邁步進(jìn)了屋。

    “四姐，你瞧五姐的樣子，兇巴巴的，才來第一日就這么兇，以后肯定要天天欺負(fù)我！”秦珮上前去拉住秦貞娘的手，撒嬌似的搖了起來。

    秦貞娘眉頭微皺，略一使勁就掙脫了秦珮，順勢坐了下來：“五妹，你身邊的丫鬟也不奉茶上來，這是什么規(guī)矩？”

    這么一下，秦芬就看出來，秦珮之于秦貞娘，也不過與自己差不多而已。秦珮上去撒嬌，不過是仗著多來兩日，嚇唬秦芬這個后來者罷了。

    “桃香，快去倒茶來奉給四姑娘?！鼻胤艺顩]個臺階下來，連忙坐在了秦貞娘對面，“四jiejie，我初來乍到，還不知道規(guī)矩，請jiejie給我說一說罷?！?/br>
    秦貞娘眉頭皺了皺：“我瞧你挺知道規(guī)矩的，擠兌meimei，大呼小叫，哪一樣用得著我教？”

    這話難聽了些，卻沒像秦珮?biāo)频膸闲煲棠?，秦芬一下子對秦貞娘和楊氏的人品有了些了解，于是笑著服個軟：“做meimei的不懂事，還請四jiejie教導(dǎo)。”

    秦貞娘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罷了，也談不上什么教導(dǎo)，我是受了娘的吩咐來告訴你，早上卯正二刻請安，請過安了我和三姐去上課，你和六妹自己在這里呆著，愛做什么便做什么，午飯尋常在自己屋里吃，若是母親有傳喚，自有丫鬟來傳話，下午自家在屋里練些針線或?qū)懘笞?、讀書，晚上酉正再去請安，用過晚飯了就各自回來，憑各人玩些玩意兒，到點(diǎn)安歇便是了?！?/br>
    雖然口氣生硬，卻說得清清楚楚，比那些口氣和軟卻藏三瞞四的倒好多了，秦芬識得好歹，起身好好謝過：“多謝四jiejie明白告知?！?/br>
    秦珮直愣愣地將二人來回看一遍，見秦貞娘起身要走，叫了起來：“四姐，方才的事難道就這么算了？”

    秦芬不由得氣得發(fā)笑，原來這秦珮不是刺兒頭，是個真傻子，方才的事細(xì)論起來，秦芬只有三分不是，秦珮能有七分，她竟還敢來問？

    第8章

    秦貞娘看也不看秦珮：“你要怎樣，自去和母親說，我可不管你們這些亂七八糟的事?！?/br>
    秦珮畢竟年幼，這時也不知道怎么應(yīng)對，只恨恨地盯了秦芬，半晌后從鼻子里出口氣：“你等著！”

    秦芬一時又好氣又好笑，也懶得去搭理秦珮，回身便去收拾屋子了。

    過得許久，秦淑便往西廂房來了，仍舊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樣：“芬丫頭，六丫頭她可是惹你生氣了？”

    秦淑和秦珮共住在東廂房，聽見這事也不奇怪，秦芬聞言扯起嘴角，算是笑過：“三姐請坐，桃香上茶?！?/br>
    “你們都不必伺候了，我和五妹有話要說?！鼻胤覔]揮手，丫鬟們便退了下去，桃香卻好似個棒槌似的，杵著一動不動。

    秦芬這時才發(fā)覺，桃香這小丫頭單純天真，卻一點(diǎn)也不蠢。

    “桃香你也下去吧，我和三姐說些知心話，不用伺候?！?/br>
    桃香應(yīng)了一聲，臨走時還不忘看了看秦淑，仿佛多么提防似的，秦淑見了，臉上也未免有些掛不住，秦芬看了，不由得好笑，卻不敢真笑出聲。

    “六丫頭她就是那么個性子，芬丫頭你別和她計(jì)較，你若生氣，我代她向你賠個不是吧?！鼻厥缯f著，站起身福了福。

    秦芬連忙也站了起來，嘴里忙不迭地客套。這秦淑到底是真客氣還是假客氣，上趕著做好人，是圖什么？

    “五妹，我剛來的時候也是這樣不習(xí)慣，六妹那個性子你也知道的，沒事她還要和你拌兩句嘴呢，更何況又是真吵了起來。”秦淑說著，湊近了些：“你在這里拌嘴的事，已經(jīng)四處傳遍了，你姨娘還不知怎么著急呢，橫豎這會沒什么事，你回去安一安徐姨娘的心也好。”

    秦芬用力盯住秦淑，瞳仁猛然一縮。

    隔得大半日，事情傳到上房，楊氏皺了皺眉：“六丫頭和五丫頭拌起嘴來了？是怎么個事，從頭到尾細(xì)細(xì)說了，一句也別漏?！?/br>
    紫晶忙道：“起因是珮姐兒說芬姐兒的屋子西曬，芬姐兒身邊的小丫頭桃香便說夏日里那屋子實(shí)不好受，后頭珮姐兒又說徐姨娘出身不好，教不出芬姐兒的眼界，因著這句，這才認(rèn)真拌起嘴來?！?/br>
    楊氏皺了皺眉：“老六的嘴，實(shí)像了商姨娘，凈是尖酸刻薄不上臺面，老五雖不是出頭挑事的，也縱著小丫頭胡說，連長輩的賞賜都敢挑三揀四，也不是個省心的?！?/br>
    碧璽在邊上，心里默默一嘆，桃香那一句話，知道內(nèi)情的都明白是無心，五姑娘更不可能是有意放縱，可是紫晶偏偏認(rèn)真“一字不落”地告訴了太太，這樣一來，五姑娘便在太太這里掛上了號。各位姑娘搬去絳草軒，太太都是賞了東西的，五姑娘有了這一出，想必是不會得什么賞賜了。

    可是碧璽除了一嘆，也無法可想，各人有各人的處事準(zhǔn)則，紫晶便是唯太太之命是從，連老爺都排在第二個，別個誰的面子也不給，為著這一條，她雖行事不算出挑，卻也被選了一等。

    “碧璽，挑丫頭的事，可辦好了？”

    不防主子問到這事，碧璽稍一愣神，答道：“回稟太太，辦得差不多了，各處選了幾個，又從外頭買了幾個，一共九個丫頭，正學(xué)二門里的規(guī)矩呢，過些天就可送來給太太過目了?！?/br>
    “貞娘那里人本就是齊全的，再給一個也不是不行，五姑娘處，挑個懂事的便可，倒是三姑娘和六姑娘那里的人，得好生挑著送去。”楊氏放下手里的賬冊，閉目揉了揉眉心，“三姑娘那里是結(jié)了親的，自然要挑個順心可意，以后能幫襯三姑娘的，六姑娘不懂事，便挑個安分些的規(guī)勸她。另有這次五丫頭生病，杜若是頭一個要打發(fā)的，其他還有不懂事的，也順手打發(fā)了出去就是?！?/br>
    碧璽把幾句話在心里細(xì)細(xì)品過，知道這次太太是認(rèn)真發(fā)作，便道：“太太，我雖然能看看小丫頭乖順不乖順，可是見識還淺，人品上恐怕便看不準(zhǔn)了，不如請張mama幫著掌掌眼，以免誤了太太的事?！?/br>
    楊氏點(diǎn)頭準(zhǔn)了，一左一右拉住兩個大丫鬟的手，嘆道：“這幾年也幸虧有了你們兩個，我才不至于左支右絀，你們的好處我都知道，過兩年一定替你們好好尋一門親，風(fēng)風(fēng)光光將你們嫁出去?！?/br>
    這話于紫晶不過是順口一贊，于碧璽，卻無異于天降佛音，她甫一聽完，眼圈就熱了。

    自從她出落成大姑娘，老爺?shù)难劬偤盟普戳藵{糊似的黏在她身上，太太對老爺時遠(yuǎn)時近，在這件事上態(tài)度便一直不分明，她這幾年小心謹(jǐn)慎，處處周到，便是希望太太念她幾分好，好歹別將她當(dāng)成個物件送給老爺。

    當(dāng)姨娘原也不算什么苦事，都是做下人的，姨娘和婆子丫鬟也并不差多少，可是金姨娘和太太的斗爭她是看在眼里的，金姨娘心思極深，太太的手段也并不弱，她一個老實(shí)巴交的丫頭，摻和進(jìn)去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倒不出配個有出息的小廝，熬上一二十年，一家子還有些指望。

    天可憐見，這番心思終于得到了太太的首肯，碧璽怎么不高興？

    楊氏見碧璽紅了眼圈兒，也不點(diǎn)破，只道：“照日子，明天該是姑娘們回去住的，你去吩咐這事，紫晶在這里就是了?！?/br>
    碧璽應(yīng)了一聲，匆匆退了出去，恰逢遇見姑娘們請安，便低頭與眾人見過禮，秦淑領(lǐng)頭與她頷首致意，后頭小的便跟著點(diǎn)點(diǎn)頭，眾人正要進(jìn)去，碧璽卻拉住了秦芬：“五姑娘的袖子怎么臟了一塊？”

    秦貞娘冷哼了一聲：“她自己愛胡鬧唄，還能是因?yàn)槭裁?？?/br>
    這話像是故意找茬，嚇得秦芬汗毛倒豎，她和秦珮吵了一架，卻不代表她想把這件事反復(fù)拿出來說，幸好秦貞娘也沒再多說什么，秦芬便跟著碧璽走到了一邊。

    “好姑娘，你與六姑娘拌嘴，怎么連太太分的屋子也敢說不是？”

    這話一出，秦芬不由得奇了，雖然碧璽周到，卻也不該是這濫做老好人的性子，若是誰的事情都要管，她也做不成楊氏身邊的大丫鬟了。

    碧璽只說了這一句，卻又不說了，理了理秦芬的袖子，道：“姑娘，好了，請進(jìn)去吧。”

    這下子，秦芬更奇怪了，若是出于好意，怎么也該多囑咐幾句，若不是，便不該說這話，只是有一點(diǎn)秦芬敢肯定，碧璽說這一句，絕非出于楊氏的意思，而是她自己的意思。

    帶著一腦門的疑問，秦芬進(jìn)了屋，聽見楊氏道：“你們身邊如今也該好好分派兩個像樣的人去，過幾日，張mama就給你們把人領(lǐng)過去了?！?/br>
    秦貞娘搖搖頭：“娘，我和三姐身邊的人都盡夠使喚了，不必了。”

    秦淑也笑著道：“母親，四妹說得很是呢，五妹六妹年紀(jì)小，多給她們些人服侍吧?！?/br>
    楊氏對秦淑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但也不可太隨和了，你身邊的小丫頭金鈴兒，我聽說是個頑皮的，她既不能好好服侍主子，便也不必留了?！?/br>
    秦淑的笑容不由得一滯，竟忘了回話。

    此番到絳草軒，各人都把素日隨身的丫鬟帶了兩個，金姨娘那里費(fèi)盡心思，選了一個穩(wěn)重周到的大丫鬟玉琴，一個伶俐聰慧的小丫鬟金鈴兒，這時楊氏隨口就打發(fā)走一個，無異于斷了秦淑一條臂膀，她到底是半大女孩，素日再沉著，也不免有些焦急了。

    便是這么一默，楊氏已看出這個庶女并非真如素日那般憨厚老實(shí)，這時倒也沒有驚訝，只慢慢靠在了椅背上，口氣淡淡的：“這金鈴兒沖撞了芬姐兒，不能再留，淑姐兒若是舍不得，再挑個伶俐活潑的送去，仍叫金鈴兒就是，紫晶，你替三姑娘好好留意著?！?/br>
    “是，奴婢記下了，必替三姑娘選個好的?！弊暇б话逡谎鄣貞?yīng)了下來。

    話已說到這個地步，秦淑也無法可想，只得咬牙謝過。金鈴兒再怎么伶俐，不過只是個十來歲的小丫頭，可她是廚房曹大娘最心愛的小孫女，又是外院書房里章來管事的侄孫女，金姨娘費(fèi)了多少心思才把她收攏在身邊，此時全然無用了。

    這時秦淑臉上的笑已然僵硬，秦貞娘也瞧出不對來，素日里不論金姨娘如何上躥下跳，姐妹們總是和睦的，況且這庶姐一向溫柔敦厚，多忍讓于meimei們，事發(fā)后她還曾在母親面前替庶姐分辯：“總是那金姨娘攪事，關(guān)三姐什么事？三姐平日里從不和我爭什么，難道還能為了一個沒見過的男子爭起來？娘你責(zé)備金姨娘便罷，卻也不必遷怒三姐?！?/br>
    此時看著，這庶姐難道并非那般純良，秦貞娘心里飛快地思索起來，不期然想起下人們傳的那閑話來。

    聽說金姨娘送了許多好處于柯家，那柯秀才也瞧上了秦淑的人才，兩頭都是滿意的，柯家這才將親事?lián)Q過，她一向只以為后半截話是有心人編排秦淑，難道這話竟也有些根源？

    這時屋里氣氛微妙，除了秦珮這個真孩子，各人都已察覺到了，秦芬忍住好奇心，強(qiáng)自低下頭去。自己身邊還有一攤子事情沒理清呢，還是少管別人的閑事了。

    楊氏今日仿佛興致很高，將女兒們一一過問：“貞娘那里的連翹年歲太大，便也換一個丫頭，珮丫頭那里的綢兒又太小，也換一個，芬丫頭那里缺一個人，便補(bǔ)一個去，這樣一來，便四處都周全了。”

    這幾句話既公道又公平，連秦貞娘也一并帶到，并不曾厚此薄彼，秦芬隨著眾人起身謝過，心里再次感嘆，這嫡母的做派當(dāng)真是令人無可指摘。

    楊氏又囑咐幾句，用過飯便命各人散了，秦貞娘這次倒沒牽著秦淑一起，昂首闊步領(lǐng)先出去了，秦淑急匆匆向楊氏行了禮，飛快地追了上去。

    秦珮落后幾步，見了兩個jiejie的情狀，用手肘拱了拱秦芬：“五姐，你說三姐和四姐鬧什么別扭？”

    秦芬不愿多嘴，聞言只是搖了搖頭。

    秦珮又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問道：“五姐，太太怎么不曾賞賜你東西？我們其他人搬去絳草軒時，太太可都是賞了東西的。”

    這話連楊氏也帶上了，更不好答，秦芬怕招是非，便捂住了發(fā)髻：“呀，我早上出來帶的金花怎么少了一朵？”

    秦珮往她頭上一照，果然少了一朵，想了想道：“難道是掉在太太屋里了？”

    秦芬點(diǎn)點(diǎn)頭：“既如此，我回去找找，六妹你可要同來？”

    秦珮對于楊氏這個太太還是有些畏懼的，樂得少見一次，聞言連忙搖頭：“你自己去吧，我要去喂魚了。”

    秦芬目視秦珮遠(yuǎn)去，將掌心的那朵金花緊緊捏住。

    廊下遠(yuǎn)遠(yuǎn)還站著幾個丫鬟，難保哪一個就聽見了這句敷衍，為保周全，她還是得裝模作樣一番，于是走到一個丫鬟跟前，仰起頭道：“茶花jiejie，我的金花不見了一朵，你幫我找找罷?！?/br>
    茶花素知徐姨娘院里與碧璽交情不錯，見秦芬來，便笑瞇瞇地：“芬姐兒可知道是落在哪處了？我?guī)闳フ艺??！?/br>
    秦芬知道楊氏心緒不佳，也不說屋里，只指著方才碧璽替她理衣裳的耳房門口：“碧璽jiejie替我在那里理袖子了，我們?nèi)ツ抢镎艺伊T?！?/br>
    才走到窗下，便聽見楊氏的聲音隱隱傳來：“這事是誰說的？可是千真萬確？罷了，你也莫要說了，叫了章來家的過來回話！”

    章來是秦覽身邊得用的管事，要叫他女人進(jìn)來回話，便是大事了。秦芬可不想聽見領(lǐng)導(dǎo)的秘密，頓時頭皮發(fā)麻，卻不知如何哄得茶花調(diào)轉(zhuǎn)頭去。

    茶花卻突然一拉秦芬，輕聲道：“姐兒，好像在那里！”說著牽著秦芬急急走遠(yuǎn)些，紫晶出得門來四面一顧，倒訓(xùn)斥了幾個廊下的丫頭：“也不知去耳房里聽著茶爐子，都是做什么吃的！”

    秦芬且喜茶花是個伶俐的，免了她出一遭頭，于是裝模作樣找了一遍，只作未見，待到院門口見了桃香，便與茶花別過，走出十余步，將金花丟在地上，驚呼道：“金花在這里！”

    第9章

    女兒要回來，徐姨娘早把院里收拾了一遍又一遍，秦芬到時，覺得連空氣都是干凈清香的。

    屋里四處都是清清爽爽，一根頭發(fā)絲也不見落在外面，只徐姨娘常坐那張桌上擺著個竹編的圓笸籮，里邊搭著塊繡工精細(xì)的閃金腰帶，這滿府里除了楊氏，沒人能用金線繡衣物，不用問也知道是孝敬楊氏的了。

    秦芬自然知道這是為了誰，鼻子有些微微發(fā)酸，輕輕往徐姨娘身上一靠：“還是姨娘這里好?！?/br>
    這樣的言語舉動，自秦芬病愈了再未有過，這時女兒撒起嬌來，徐姨娘又是高興又是心酸，她不欲女兒看見自己的淚意，安頓了秦芬，拉了梨花到邊上：“取些大錢，晚飯去廚房加個炒松蘑，再加個松子乳鴿，今兒想必廚房里也忙，記著出手大方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