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不明白，究竟怎么樣才能成為江燼這樣自由的人呢。

    來了這里之后，這種心態(tài)愈演愈烈，所以她一路跟著他來了療養(yǎng)院。

    直到電梯停在五樓，看見那塊指示牌，“非家屬和工作人員謝絕入內(nèi)”，她顯然不在準(zhǔn)入的兩者之內(nèi)。

    那她是誰呢？

    也是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她向往的自在，是江燼付出了某些代價換來的。

    她永遠(yuǎn)不可能和他付出同樣的代價，也永遠(yuǎn)不可能完全成為和他一樣的人。

    她只能向他靠近，努力模仿他自由的樣子，她的人生軌跡也許只在這一段時間內(nèi)與他重合，能從他身上學(xué)到這些東西就已經(jīng)很好了。

    與其再去探究那些可能傷人傷己的過往，她只要看著眼前的江燼，就足夠了。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么。”

    “世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br>
    “？”

    齊悅抱著雙腿，肩上的絨毯讓她瘦弱的肩膀看起來只有小小一團(tuán)，遙遙懸在地平線上的太陽光暈，溫柔地?fù)崦膫?cè)臉。

    江燼看著她，一時入神。

    “換句話說，每一片葉子都有自己的脈絡(luò)，這些脈絡(luò)的走向也許不完全相同，甚至截然相反。當(dāng)它們落地的時候，也許這些脈絡(luò)會交疊起來，但想讓它們完全交融，就只有將它們?nèi)咳嗨橹匦缕礈?。這樣太殘忍。”

    齊悅才十七歲。

    距離成年人的復(fù)雜還有段距離。

    但就是這段距離，讓她超脫年齡的成熟顯得那樣柔軟純良。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和秘密，如果那些過去里藏著會傷人的尖刀，又何必返回去再受傷一次呢?！彼吭谙ドw上，熬夜的血絲讓那雙小鹿眼泛著點令人心軟的微紅。

    齊悅對江燼彎了彎唇，“現(xiàn)在的我們都很好呀。”

    云霧散開的剎那，陽光毫無保留地灑滿山頂上的每一個角落。

    冬日，暖陽。

    看見今天太陽的所有一切，都有了一個嶄新的開始。

    江燼眼中的冰湖一點點化開，露出琥珀色的溫軟。

    他突然很想將這一刻記錄下來。

    含笑揉了揉齊悅的發(fā)頂，他眼下的那滴淚痣在燦爛的金光下泛出了一圈旖旎的漣漪。

    江燼說，“是，我們都很好?！?/br>
    第30章 心動

    松山地方不大, 江燼對這里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熟門熟路地帶著齊悅逛遍大小景點，只用了大半天的時間。

    可惜齊悅頭天晚上沒有睡好，玩到中午就差不多沒電了。

    吃飯的時候都是強撐著精神才沒瞌睡過去。

    下午等車去客車站的時候, 江燼看她背著大大的登山包, 靠在電線桿上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好像隨時都會被身后那個包拖垮，

    他好笑地戳了戳她的額頭, “你太弱了吧。”

    “……”

    齊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這么困, 明明昨晚也瞇了一下，而且江燼也是一夜未睡，甚至是兩夜, 怎么他就精神奕奕的。

    真不公平。

    “給我吧，別逞強了。”江燼接過她身上的包, 有點好奇她都帶了些什么。

    齊悅撐不住，給他了。

    他掀開包往里一看，忍不住挑起眉。

    毛毯、水杯、洗漱包、零食、指南針……

    她還真的是來秋游的。

    不過帶指南針就算了，她竟然還帶了一整套物化練習(xí)冊。

    怪不得這么重。

    好學(xué)生啊。

    真是好學(xué)生。

    江燼看齊悅一副快被耗干的樣子, 忍俊不禁地揉了把她的頭發(fā), “笨?！?/br>
    回北溪的客車上, 齊悅一到了座位就睡著了。

    快下高速收費站的時候, 一個電話把她吵醒。

    祁明在客車站等了兩個小時，再看不見她人，他就準(zhǔn)備去報警了。

    齊悅被他嚴(yán)肅的語氣嚇得一個激靈，瞌睡全醒了。

    她竟然完全忘了這茬。

    再三保證已經(jīng)在回程路上并且馬上要到了, 才勉強平息了祁明的怒火。

    四十分鐘后, 齊悅剛出客車站，就看見祁明和他的白色轎車站在一起, 冷凝的臉色十足說明了他的耐心即將告竭。

    “祁明哥。”她不敢遲疑，快步跑上前去，像個犯了錯的小朋友，低頭在他面前罰站。

    祁明昨晚一夜未眠，就擔(dān)心齊悅會出個什么好歹，甚至想連夜開車過去把人帶回來。

    還好她平安回來了。

    本來預(yù)備好要教訓(xùn)她一頓的，但見她低眉順眼，一副害怕被罵的小心模樣，他一腔怒氣全都啞了火。

    長長嘆了口氣，“回來就好。”

    “祁明哥，你沒…沒跟我媽說吧？”齊悅望了望他車?yán)餂]有別人，期冀地看向祁明。

    “你說呢?！?/br>
    “應(yīng)該……沒有吧。”

    “當(dāng)然沒有?！?/br>
    “你一夜未歸，還是和男同學(xué)單獨出去的，這要是讓她知道了，這車站都得給點了。”祁明說著又有點生氣，抬手在她頭上一通亂揉，直把她頭發(fā)全都弄亂，齊悅像只小貓咪一樣無辜地眨了眨眼，他才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