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對不起,那些話是我聽杰弗里說的,我不理解,因為好奇才來問你的?!?/br> 有夜掰著手指用拙劣的談話術,謹慎挑選著措辭,向塞浦思道歉。 “如果讓你感到難…不快,我很抱歉。希望下次你能直接指出我的錯誤,我能…我很樂意改進的?!?/br> “是杰弗里…” 塞浦思喃喃,他的眼神終于聚焦,薄唇狠狠抿了一下,才驟然開口。 “那圣女午間,和閣下在會客室又談論了些什么呢?” 他抓握手臂的力道絲毫未松,塞浦思甚至有些懊悔為何他任由有夜為他治好了傷。 如果這兒的傷口還在,哪怕接下來的話語令人再難以接受,至少也還有能讓人清醒的疼痛陪伴著他。 每日午間,塞浦思都會準時為費諾送上麥芽酒,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可當他熟練敲響會客室的門扉,并扭開門把手后,屋內(nèi)的景象卻令他端著托盤僵在了門外。 淺淡月色與濃郁燦金交融在一處,難舍難分。 圣女明顯已沒了力氣,搖搖晃晃地掛在閣下身上,只能有氣無力地小聲哭求。 而閣下則一手橫在圣女腰間抓握原初教典,一手按住她的后頸,脅·迫她用手臂勾住自己的頸,側(cè)頭用唇去磨她藏在發(fā)內(nèi)的耳尖。 也不知道閣下做了什么,原本已陷入半昏迷狀態(tài)的圣女突兀痙·攣般地抓劃閣下的頸,整個人都掙扎地厲害??伤芸毂惚婚w下變本加厲地擁緊,制住一切動作。 “…就快了,阿爾忒彌斯?!?/br> 閣下安撫地撫摸著圣女不停顫抖的脊背,密密啄去那些掙扎間被他獠牙蹭破后溢出的血珠。 閣下顯然早已注意到門外的他,卻不過只在動作間微微抬眼,一言不發(fā)地騰出食指立在唇畔,向他做出噤聲的手勢。那雙血色豎瞳中滿是難耐又隱忍至極的欲·望,對他匆匆一瞥后便再次凝至懷中的月色。 塞浦思沉靜地躬身行禮。 精致的彎鉤型門把在掌心磨出疼痛的紅痕,上勾的裝飾邊險些因著他抓握的力道而直接嵌進掌心。他繃緊下頜,努力維持著一貫謙卑的表象,默默遵從費諾的指示,靜靜退了出去。 緋紅門扉掩去一室荒唐。 塞浦思撤下規(guī)矩托舉的銀托盤,單手提握著酒瓶的瓶頸,快步走向庭院。他的內(nèi)心因先前一幕而被恐懼塞得滿滿當當,正急需一個發(fā)泄口。 ——“咔嚓?!?/br> 開得正艷的玫瑰花枝被他無情剪下丟棄,大朵綻放的玫瑰落入泥土,仿佛滴落的鮮紅血滴。 閣下會咬她嗎? 會將獠牙刺入圣女纖細的頸么? 塞浦思無從得知,可他卻對此無端恐懼。 如果能留下圣女,閣下大抵就不會再需要他了。 親王閣下是非常保守的血族,即便需求血液,也從不會主動將獠牙刺入血仆的身體。他雖遵循血族古老的傳統(tǒng)圈養(yǎng)血仆,但卻矛盾地從不主動購買血仆。 沒錯,這兒的血仆都是仰慕親王閣下的為人,又或是受了閣下恩惠,為報恩才自愿留下的。 ……除了他。 被剪下的玫瑰簇擁在塞浦思腳邊,破碎的花瓣密密落了一地,持續(xù)散發(fā)著濃郁的芬芳。光禿禿的玫瑰花叢只余下滿是尖利木刺的藤蔓花枝。 那些藤蔓互相纏繞,舒展著尖利的木刺,盡情汲取陽光,好似被剪去花朵對它們來說根本不是什么酷刑,而是解脫與釋放。 可塞浦思并不這么覺得。 唯有開出絢麗花朵,丑陋的藤蔓才能擁有價值。 明明剪下那些花朵的人是他,可現(xiàn)在,他卻又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在藤蔓上剪開細小缺口,將那些掉落地面的花朵再一一插·進花叢,恰巧卡住的花枝尚能支撐沉重的花·苞,可也不過是虛假的權宜之計。 在恐懼的同時,塞浦思還發(fā)現(xiàn)了潛伏于內(nèi)心深處的嫉妒。 那對他來說是相當新鮮的情緒,可他覺得,他的確是應該嫉妒圣女的,畢竟她活得輕松,又總是能輕易得到他得不到的東西。 可真等這股酸澀的情緒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慢慢溢出心間時,塞浦思卻驀然發(fā)現(xiàn),他嫉妒的不是別人,正是他仰慕的親王閣下。 他在害怕閣下會將獠牙刺入圣女頸項的同時,又嫉妒能肆意觸碰圣女的閣下。 他嫉妒那雙能毫無顧忌擁住圣女的手臂,嫉妒能隨意撫·弄她耳尖的冰涼唇瓣……又同時對接受這一切的圣女產(chǎn)生憤怒。 明明是光明教會的圣女,又為何要接受暗夜中永生的血族?! ——“咔擦咔擦?!?/br> 青褐色的藤蔓被一一剪下,唯留開出花朵的枝椏光禿禿地橫在花叢中,那些花朵沒了藤蔓的支撐,正搖搖晃晃地緩緩下滑。 這股苦澀的憤怒該如何發(fā)泄? 這份恐懼的顫抖又該如何隱藏? 圣女…圣女…阿爾忒彌斯…… 那個蠢笨的女孩會奪去他現(xiàn)在的容身之處,可他卻怎么也怨恨不了那雙熒紅的眼瞳。 閣下那樣的人,若是有了伴侶便再不會需要血仆了。 盡管念舊情的閣下大抵仍會定時送藥給繼母續(xù)命??伤衷撛趺崔k?要回到那個所謂的“家”么? ……“塞浦思!塞浦思??!” 紛亂的思緒被越發(fā)急促的呼喊強硬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