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神不如求我 第3節(jié)
趙盈盈拿回毽子,卻沒了踢毽子的心思,回了房里,百無聊賴,不禁又復盤起早晨那場戰(zhàn)爭。 分明在門口的時候,她還占了上風的呀! 怎么就又輸了呢? 她記得趙婉妍當時臉色難看,莫不是她絆了自己一跤? 還未想出個所以然來,紅棉打起簾子進來:“姑娘,老爺來了?!?/br> 第3章 罰跪 趙盈盈愣了下,沒想到趙茂山會過來,轉瞬之后便面露喜色。 她就知道,爹爹還是疼她的。早上她摔倒時,只聽見爹爹訓斥自己冒失,沒聽見爹爹關心自己有沒有受傷,就連紅棉都會心疼她受傷呢,那時趙盈盈心底對趙茂山有些埋怨,這會兒聽說趙茂山來看自己,那點悶氣頃刻間煙消云散。 趙盈盈從里間出來,見趙茂山坐在明間的高背椅上。 她緩步走近,在趙茂山身側站定,低頭柔聲喚了句:“爹。” 趙茂山抬眸看向自己這個已經(jīng)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兒,不禁有些感慨,當真是歲月如梭,光陰似箭,時間一打眼就過了。他看著趙盈盈,難免想起自己的發(fā)妻梁氏。 梁氏嫁給他時,他還只是個窮書生,二人少年夫妻,感情自然恩愛。梁氏從不嫌他沒出息,總是會溫柔地安慰他,說他馬上便能考中功名。后來他也的確考中了功名,做了官,讓梁氏過上了好日子。可惜好景不長,梁氏生產(chǎn)時難產(chǎn),雖然當時保下性命,沒多久還是去了,只留下一個女兒。 思及此處,趙茂山不禁有些感傷,態(tài)度也軟和不少:“早上沒摔傷吧?” 趙盈盈攤開手心,點頭:“有的,爹,你看,磨破這么大一塊,痛死了?!?/br> 她肌膚欺霜賽雪,顯得那些磨破皮的地方便愈發(fā)可怕,紅棉已經(jīng)給她清理過傷口,又涂了些藥膏,這會兒泛紅消了些,但依舊扎眼。 趙茂山看在眼里,到底是自己親生女兒,不免有些心疼,嘴上卻仍說:“不過是磨破了些皮,何況你這么大的人了,還能走路摔跤,怪得了誰?” 趙盈盈把袖子往上擼,要給趙茂山看手肘上的傷,急道:“爹,當真不是我自己摔的,就是她們倆絆了我一下。” 趙茂山臉色再次沉下去,攔下趙盈盈的動作:“你一個女兒家,沒一點女兒家的矜持!成何體統(tǒng)?” 趙盈盈垂下腦袋,癟著嘴,一副委屈的模樣。 趙茂山繼續(xù)說下去,頗為語重心長:“你都十六了,明年就要與蕭恒完婚,cao持中饋,還如此冒失,叫爹如何放得下心?又叫你娘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趙盈盈聽他說起自己母親,瞬間紅了眼眶:“您還記得我娘呢,我還以為您早把我娘給忘了……” 這些年他與林氏夫妻和睦,趙盈盈看在眼里,時常替母親不平。 趙茂山聽她一副怨懟的語氣,好似自己是個薄情寡義的負心漢,重重拍了下桌子,怒道:“你這是什么話,我何時忘了你娘?你實在是不成體統(tǒng),沒大沒小!你娘若還活著,難道愿意看你這般沒教養(yǎng)的樣子?你母親說得對,你這性子是該好好磨一磨,你現(xiàn)在就給我去祠堂,去你娘靈位前跪著,好好反思反思?!?/br> 趙茂山生氣地拂袖而去,趙盈盈看著他的背影,肩膀耷拉下去。 她好像又惹爹生氣了,不像她們,爹就很少對她們發(fā)脾氣。 紅棉不知發(fā)生什么事,只是看趙茂山臉色不虞,似乎與姑娘不歡而散,趕緊進來。 “姑娘……” 趙盈盈惆悵地嘆息一聲:“紅棉,你說,難道我真的很笨嗎?” 紅棉心道,姑娘,你終于有自知之明了嗎? 但還是安慰道:“也沒有,姑娘已經(jīng)很聰明了,下雨會撐傘躲雨,不會撿掉在地上的東西吃?!?/br> 趙盈盈附和地點頭,隨后又反應過來:“不對啊,你說的這些,那不是只有傻子才不會嗎?” 紅棉笑道:“所以姑娘不是傻子啊?!?/br> 趙盈盈覺得紅棉這話好像有些道理,又好像哪里不對勁。 算了,想不通不如不想,她嘆氣,反正她確實不笨。 - 趙盈盈在祠堂里跪了三個時辰,出來時已近戌時,天色不早。 一輪圓月高懸頭頂,映出兩條瘦長的影子。 趙盈盈倚著紅棉,腿又麻又痛,走起路來忍不住地打顫。她躬身輕錘了錘腿,聲音哀怨:“幸好春山院離祠堂不遠,倒方便了跪祠堂?!?/br> 紅棉聽著姑娘的話,心里一陣陣的發(fā)酸。她跟在姑娘身邊十年了,當真是心疼姑娘。 這么些年,姑娘與另兩位爭總是輸,其中除了姑娘不夠聰明,也不乏有老爺?shù)脑颉?/br> 紅棉覺得老爺偏心,對姑娘格外嚴苛??伤膊恢獣詾楹巫约夜媚锊坏美蠣斚矚g,興許是因為自家姑娘不會做小伏低地示弱吧,大姑娘與三姑娘倒都是深諳此道。 “姑娘,您仔細些,慢著點,別摔了。”紅棉小心翼翼扶著趙盈盈。 趙盈盈跪了一下午祠堂,連晚飯都沒吃,這會兒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咕叫起來。她揉了揉肚子,對紅棉道:“好紅棉,你幫我去弄些吃的來,我自己走回去吧?!?/br> 紅棉遲疑不定:“您一個人能行嗎?” 趙盈盈點頭:“我慢慢走,你快去給我弄點吃的,最好我回到春山院就能吃上?!?/br> 紅棉猶豫片刻,同意了趙盈盈的話。 “那您慢著點走,千萬別摔了?!?/br> 趙盈盈點著頭,目送紅棉離開。她扶著腿,慢慢地往前走,月華如水,照著她的孤影,小道上的路燈泛著微黃的光,越發(fā)顯出一種靜謐而清冷的氣氛。 趙盈盈低頭看自己的影子,不由得想到一些鬼怪志異的故事,不禁后背有些泛涼。 她膽子不大,尤其怕這些鬼啊怪啊的東西,方才在祠堂里倒還好,對著她阿娘的牌位,就算有什么,她阿娘也定會保護她的??涩F(xiàn)在出了祠堂,就不好說了。 趙盈盈心里發(fā)虛,咬了咬牙,用酸痛的腿往前快步走。她膝蓋本就摔傷了,又跪了許久,強撐著走到春山院門口時,終于支撐不住,整個人撲通跪倒在地。 趙盈盈吸了口氣,索性沒起身,抬頭望向那輪又大又圓的月亮。 若世上當真有鬼,是否亦有月神? 若世上真有月神,不知能否實現(xiàn)她的心愿? 趙盈盈雙手合十,朝向月亮道:“月神啊月神,若您真有靈,能不能幫幫信女? 信女趙盈盈,湖州人士,年芳二八,心愿不多。只愿日后我與幾位姐妹交手時,都能勝過她們,叫她們落花流水。 除了這個小小的心愿之外呢,信女還有一個小心愿,就是以后能不能讓我爹對我好一些,溫柔一些,耐心一些,保佑我不要再天天惹他生氣了?!?/br> “求求你了,月神大人?!壁w盈盈說完,磕了三個頭。 霍憑景回來時,恰好聽見這么幾句。 他唇角微勾,飛身上了檐瓦,便瞧見了月亮下那虔誠叩拜的少女。 她的月神大人是不可能顯靈了,不過,他是看下去了,決定大發(fā)慈悲,幫一幫這個草包美人。 第4章 靈驗 “月神大人,你可千萬別記錯了,信女名字是趙盈盈?!?/br> 趙盈盈還在絮絮叨叨地訴說著自己的心愿,忽地感覺頭上被什么東西砸了下。她俯首,瞥見自己身前不遠處有個小紙團,似乎是從天而降。 趙盈盈抬頭,掃視一圈,除卻明月與晚風,什么也沒有。 難道……月神大人顯靈啦?! 趙盈盈心頭一喜,忙不迭打開那紙團,只見上頭龍飛鳳舞寫著幾行字,正是教她如何實現(xiàn)心愿的。 她又抬頭望了一圈,確見無人,唯有清風明月。 那這必然是月神大人顯靈了! “多謝月神大人保佑,月神大人放心,改日信女必定好好答謝月神大人?!?/br> 趙盈盈將紙團塞進袖中,小心翼翼扶著地磚起身,牽扯到膝蓋,又是一陣吸氣,一瘸一拐地進了春山院。 霍憑景身影藏在樹影之下,目送少女離開,唇角微漾笑意。 月神大人,嘖。 霍憑景自墻上飛身而下,停在廊下,推門進房間。一陣清風拂過,攜起似有若無的血腥味,霍憑景輕嗅了嗅,進了凈室清洗。 他方才親自去審了那個給他下毒的刺客,如朝北所說,的確骨頭硬得很。只不過,霍憑景最喜歡的就是一寸寸敲碎旁人的骨頭。 朝南端了煎好的藥過來,停在門廊下,房門關著,朝南不敢隨意打擾,他家大人一向不喜旁人打擾。何況今夜大人前去審問那刺客,也沒能叫刺客開口,交出解藥,只怕大人心緒不佳。 朝南頓了頓,才朝門內道:“大人,藥煎好了,您趁熱喝了吧。” 房內很快傳來清冽的嗓音:“進來?!?/br> 朝南這才敢推門,他走近,將藥碗放在方桌上。抬頭見霍憑景倚著窗框,目光落在那月亮上。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大人的心情…十峮15227五二八1…好像還不錯? 他覺得自己越來越搞不懂大人了。 朝南道:“大人,您別擔心,總有法子撬開那刺客的嘴,讓他交出解藥的?!?/br> 霍憑景收回視線,回身走向方桌,聲音帶了些輕微的笑意:“不急。” 他抬手拿過藥碗,仰頭一飲而盡。 這藥苦得厲害,朝南熬藥時都能聞刺鼻的苦味,大人一口氣喝了竟然連眉頭都不眨一下,不愧是大人。朝南心生佩服。 “大人,時辰不早,您也早些休息,屬下告退?!背贤讼潞?,看了眼大而圓的月亮,忽地想起什么,難怪大人心情不錯,今日大人的頭疼之癥還未犯過呢。 亥時三刻,霍憑景仍未睡下,頭疼得厲害。 他索性起身,行至窗邊,瞥見皎月灑落,又想起隔壁那個少女。 她應當不至于笨到,連照著他說的去做都不會吧? - 趙盈盈回了房后,在燈下將那紙團小心翼翼展開,重新認真地看過幾遍。 雖然她覺得這上面的招數(shù)看起來好像也不是很高明,但這畢竟是月神大人顯靈給她的指點,定然是能行的! 想到明日的勝利,趙盈盈頓時雀躍不已。 紅棉從外頭拎著食盒回來時,就看見自家姑娘在燈下傻笑。 這個時辰,晚飯早過了,府里的后廚也沒剩什么能吃的,紅棉只能盡力拿了兩個白面饅頭,和一些晚上的剩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