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神不如求我 第90節(jié)
雨點落在身上,刺骨的寒冷, 但是她已經(jīng)完全感覺不到了。雨滴沿著她的臉頰滑落,將她渾身上下的衣裳都打濕, 她站在雨中,悲痛萬分。 她會失去她的榮華富貴,失去那些觸手可及已經(jīng)不新鮮的漂亮首飾…… 不僅如此,她到時候定會被京城眾人恥笑。她們會說,原來她就是個巨大的笑柄,對她指指點點。 嗚嗚,她的命好苦。 趙盈盈沉浸在想象中,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紅棉站在趙盈盈身側(cè),將方才李棋的話聽得一清二楚,這些話對紅棉來說也很震蕩,難以置信。但自家夫人的哭聲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紅棉眨了眨眼,看向李棋道:“你……你肯定是胡說八道!夫人,你別信他的鬼話??!” 紅棉手忙腳亂地從袖中找出帕子,遞給趙盈盈擦眼淚,又看了眼李棋,勸道:“夫人,姑爺對您的好,您都是看在眼里的,怎么能因為這人的幾句話就動搖呢?再說了,您看他一副賊眉鼠眼的模樣,定然沒說實話!” 趙盈盈抓著帕子,聞言看了眼李棋。 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李棋一張臉都是模糊不清的,像打翻在紙上的墨水被暈濕了似的,壓根看不出五官,更看不出賊眉鼠眼了。 “哇嗚嗚……”趙盈盈哭得更傷心了。 紅棉趕緊給她擦眼淚,趙盈盈擦罷眼淚,低頭看了眼手中的帕子,又想到了霍憑景曾經(jīng)問她要過帕子,頓時悲從中來,不禁又哭了起來。 “嗚嗚嗚嗚,我的命好苦……” 雖說趙盈盈傷心在李棋的預(yù)料之中,她還真是沒什么腦子,不過她在這里嚎啕大哭的表面還是略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甚至覺得有些可笑。 他想到霍憑景對她的評價,可愛? 哪里可愛?他只感覺可笑。 李棋將雙手環(huán)抱胸前,下逐客令:“好了,你想知道的事我已經(jīng)告訴你了,現(xiàn)在你可以走了,別在我門前哭,很煩人?!?/br> 趙盈盈吸了口氣,頓時哭得更大聲,回應(yīng)李棋的話。 李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分明記得從前霍憑景最討厭遇事只會哭哭啼啼的柔弱女子。 李棋轉(zhuǎn)身進門,將木門重重摔上。 趙盈盈嗚嗚咽咽地哭著,一面哭一面往馬車上走,紅棉扶著她,跟著嘆氣。 門口的動靜終于安靜下來,李棋嘴角扯了扯,回了房。 房中桌上,醫(yī)書攤開放著,醫(yī)書旁邊是他做過的一些試驗。李棋笑容消失,恢復(fù)了一張無甚表情的臉,他在桌邊坐下,將那顆藥丸喂給一旁的白鼠吃下。白鼠吃下后,沒多久便一命嗚呼。 李棋眸色更冷,起身,踱步至窗邊。 他費心費力地幫霍憑景尋找解毒的辦法,他倒是美人在懷,生活滋潤,既然如此,他給霍憑景的生活添一些波瀾,也沒什么吧。 李棋垂眸,忽地冷笑一聲,想到了紅棉方才說的話,賊眉鼠眼? 他這張臉,竟也能與這四個字放在一起。她可真是瞎了眼了。 呵,上回分明還說他是小白臉。 - 趙盈盈在馬車上仍繼續(xù)哭著,紅棉怎么哄也哄不好,直到趙盈盈哭累了,她才終于停下來。 她捂著心口,靠在車廂上,眼眶還是紅通通的,看了眼紅棉問:“紅棉,你說,相公的白月光會是誰?” 紅棉嘆息一聲:“夫人,姑爺他未必真有什么勞什子白月光……您別多想?!?/br> 雖然李棋說的那些話,的確有些…… 趙盈盈只是闔上眸子嘆息,過了會兒,又道:“定然是一個溫柔端莊的女子吧,嗚嗚。” 她哭了太久,實在累了,回到相府便睡了一覺。 - 瑞陽王府,經(jīng)過上次的事后,陳敬之并未疏遠趙婉妍,反而對她愈發(fā)憐惜,她在府中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漲船高。 再也沒有人敢在趙婉妍面前說她的不是,下人們見到她都是恭恭敬敬的,不敢造次。但這還不夠,趙婉妍想,遠遠不夠。 她仍然只是個妾,日后若有正妻,她還是得低頭。更何況,哪怕她成了陳敬之的正妻,面對趙盈盈時,還是低她一等。 若是趙盈盈消失在這世上…… 趙婉妍揉了揉眉心,抬眸望見窗外的太陽,今日難得是個好天氣,適合出去走走。她帶了丫鬟出門,去后花園散心。 行至后花園附近時,竟遇上兩個急急忙忙的下人,慌慌張張將她沖撞。 她身邊丫鬟呵斥道:“沒長眼睛么?沖撞了姨娘你們擔待得起么?” 那兩人趕忙磕頭,解釋道:“惜姨娘恕罪,小的是有急事要稟報夫人,這才著急沖撞了惜姨娘……” 趙婉妍終于開口:“什么事?” 那兩個人對視一眼,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府里有下人得了病,似乎……似乎是天花……” 天花二字一出,在場幾個人都變了臉色。 趙婉妍眉頭微蹙:“你說什么?你可能確定?這樣大的事……那你趕緊去稟報夫人吧,別耽擱了。” 那兩個下人趕緊謝了恩,告退。 丫鬟道:“姨娘,咱們要不也回去吧,若真是天花……恐怕……” 趙婉妍嗯了聲,走了幾步,忽地又頓住腳步。 若真是天花,那豈不是能夠趁機除掉趙盈盈。 她的心猛地一跳,折返回去:“咱們?nèi)デ魄魄闆r?!?/br> 丫鬟一臉慌張,十分不愿:“可是姨娘,那可是天花……萬一將咱們也沾染上……” 趙婉妍不給她多嘴的機會,徑直往那疑似得了天花的下人院子里去。 丫鬟看著她的背影,咬了咬唇,只好跟上。 院子已經(jīng)被圍住,任何人都不許進去,周遭圍了不少人,正在竊竊私語。 “怎么會是天花……這可怎么辦?。俊?/br> “是啊……” 人心惶惶,也沒人注意到趙婉妍。趙婉妍拿帕子捂著嘴,遠遠地看了一眼,正巧遇上有人將那下人用過的東西拿去銷毀。 趙婉妍叫住人:“可確定是染了天花?” 那人唉了聲,道:“八九不離十了?!?/br> 趙婉妍心中有了主意,從那院子離開后,命丫鬟跟著那銷毀東西的下人,趁無人注意時,從那堆東西中拿了一只杯子。 丫鬟哆哆嗦嗦將杯子用布包著,放在桌上:“姨娘……那堆東西都摔碎了,只有這只杯子還算完好?!?/br> 丫鬟怕得很,她不知曉惜姨娘要這東西做什么。 趙婉妍嗯了聲,看了眼那只包在布里的杯子,眸中閃過一絲陰狠的笑意。 她道:“你明日去一趟相府,見霍夫人,告訴她,我想見她?!?/br> 她摩挲著指腹,明日她只需要將這只杯子給趙盈盈用過…… 她便會染上天花,天花這樣的東西,十之八九活不成。 而趙盈盈又是霍憑景的枕邊人,想必霍憑景對她毫無防備。若是趙盈盈又將天花傳給霍憑景,豈非一箭雙雕? 霍憑景死了,那瑞陽王府便能出頭,日后她若是成了瑞陽王世子妃,便是無上榮華。 趙婉妍想到此處,心下有種快意之感。 - 趙盈盈醒來時,已然暮色四合,房中燈影昏昏,霍憑景坐在床邊,關(guān)切深深。 “聽聞盈盈今日心情不佳,怎么了?”他抬手要碰觸趙盈盈的臉頰,被趙盈盈避開。 霍憑景挑眉。 趙盈盈垂著眸子,方才她做了個夢,夢見霍憑景擁著白月光,對她態(tài)度惡劣,還說根本不會喜歡她這樣胸大無腦的蠢貨…… 就像當時的蕭恒說的。 她一下就氣醒了,沒想到醒過來便看見霍憑景。這會兒她心里的怨氣還沒消退,緩緩抬眸,瞪了眼霍憑景。 霍憑景被她這一連串的反應(yīng)弄得有些莫名,正欲開口問紅棉,又聽得趙盈盈開口。 “我……我們商量一下行不行?”她吸了吸鼻子,有些鼻酸。 唉,她還以為自己傻人有傻福呢,結(jié)果她命苦得不得了。 霍憑景柔聲問:“好,盈盈要與我商量什么?” 趙盈盈越想越傷心,嘴巴不自覺撅了起來,嗓音帶了些哭腔:“日后你若是要與你的白月光在一起,你好好跟我說成嗎?我……我給她讓位,不會糾纏你的。只不過,好歹我給你解毒也有點苦勞吧,到時候你總得再給我一點錢吧?!?/br> 她說得自己又眼眶紅紅,忍不住要擦眼淚。 霍憑景看著她這副模樣,和這些不知所謂的話語,一頭霧水,“什么白月光?盈盈在說什么?” 趙盈盈只是低頭用手背揩眼淚,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霍憑景眸色一冷,看向紅棉,“你來說,今日發(fā)生了什么事?” 第90章 天花 “你們?nèi)チ四睦??見了什么人?”霍憑景嗓音微沉, 一收往日里的溫潤,言語之間盡是難以抵抗的威壓之感。 紅棉背脊爬上絲絲寒意,不自覺跪下去, 垂著腦袋,正欲開口:“今日, 奴婢陪夫人去找了李棋先生……” 趙盈盈聽見他如冰如霜的嗓音, 愈發(fā)悲從中來, 啜泣道:“你兇紅棉做什么?難不成你現(xiàn)在就要趕我走了?” 她伏下身子,趴在柔軟的錦被上嗚咽出聲。 霍憑景無聲嘆息, 將人撈進懷里, 長臂將她圈得緊緊的。他將下巴抵在她額角, 放緩了語氣, 盡是脈脈溫情:“盈盈為什么去找李棋?身子不舒服?李棋又與你說了什么?叫你這般胡思亂想?” 他輕拍著趙盈盈瘦削的背, 在她這突如其來的無常情緒里, 感覺到一種久違的無措感。好像千頭萬緒糾纏在一起,卻沒有理出那個線頭。 見她哭得這么難過,霍憑景第一反應(yīng)是讓她別這么難過, 而想要讓她別這么難過,自然需要找到她難過的緣由。但是她又肯告訴他, 甚至阻攔他問她的婢女。 霍憑景嘆了聲。 趙盈盈被他擁在懷里,想推他,可這會兒正哭得傷心,沒什么力氣, 軟綿綿一雙手推在他胸口,反而被他抓進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