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南樹端著盆出了門，聽到動靜的黃豆立馬從它的小窩里跑出來，尾巴搖的跟螺旋槳似的。

    陳南樹把飯菜倒進黃豆的飯盆里，又摸了摸黃豆的腦袋，“多吃點。”

    這邊黃豆吃著飯，那邊陳南樹拿鐵鍬鏟雪。

    他才鏟出一塊空地，黃豆就已經(jīng)將盆里的飯吃了精光，它用黑豆似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盯著陳南樹看。

    陳南樹：“你今天已經(jīng)吃很多了，不能再吃了?！?/br>
    黃豆發(fā)出嗚嗚地乞求聲，尾巴晃啊晃的，甚至它還抬起兩條前腿做出拜人的動作，有時候陳南樹真的會懷疑黃豆是不是成精了。

    最終“軟柿子”陳南樹還是沒招架住黃豆的攻勢，他有些無奈地說道：“好吧，你等一等，我去給你買香腸?！?/br>
    小賣部在村東頭，要走出去很遠，陳南樹深一腳淺一腳走在雪地中，忽然，不遠處靠墻邊的一個“小雪人”吸引了陳南樹的目光。

    離得遠瞧不太清，離近了他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個雪人，而是一個“人”！

    陳南樹四下環(huán)顧了一圈，周遭靜悄悄的，連個人影都沒有。

    他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地將“雪人”臉上的雪掃開，“雪人”的臉凍的慘白，通過眉眼能看出他歲數(shù)不大，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

    “醒醒！”陳南樹用力晃了晃“雪人”的身體。

    也不知過了多久，“雪人”終于有了生氣，他緩緩睜開眼睛，從喉嚨里發(fā)出了低低地哼聲。

    “你還好嗎？”陳南樹有些擔心地問道。

    “雪人”翕動著嘴唇，風聲太大，陳南樹聽不清雪人說話，他有些焦急的跺了跺腳，最后將雪人攔腰抱起朝著家的方向就跑。

    當陳南樹抱著個凍僵的孩子回到家后，陳老漢和林秀芬皆是長久的沉默。

    林秀芬先反應過來，扯著尖細的嗓子叫道：“你從哪撿來的人？你曉得他是什么人啊就敢往家撿！他要是死屋里了可怎么辦！”

    面對林秀芬的聲聲質(zhì)問，陳南樹早已習以為常，“媽，總不能見死不救啊?！?/br>
    林秀芬一面從柜子里拿被蓋在“雪人”身上，一面抱怨著說道：“你倒是救救我吧！”

    陳老漢：“小樹，去燒點熱水?！?/br>
    陳南樹心領(lǐng)神會，連忙跑去燒了壺熱水，熱水一半倒進臉盆，拿毛巾投濕了給“雪人”擦冰冷的手腳，一半灌進了熱水壺，等涼一涼，給“雪人”灌進了肚子里。

    炕燒的滾熱，又經(jīng)過陳家人這么一通忙活，“雪人”煞白的小臉很快恢復了血色，漸漸地呼吸也均勻起來。

    “雪人”醒了，那張臉閉著眼時就可以看出俊俏，等睜開眼睛，那雙宛若桃花的眼睛就跟春風似的要吹進人心里一般。

    林秀芬：“他醒了！”

    陳老漢也抻個脖子看，“孩子，咋樣了？好點沒？”

    陳南樹伸出手在“雪人”眼前晃了晃，“你還好嗎？”

    “雪人”迷茫地眨巴了下眼睛，“你們…是誰？”

    三人面面相覷，皆是心里一涼。

    “我剛才看見你暈倒在外面，就把你帶了回來?！标惸蠘浣忉尩?。

    林秀芬把陳南樹擠到了一邊，“孩子，你家是哪的?。磕惆謰屇?？”

    “雪人”擰著眉頭，像是很認真的在思考，最后他的眉毛都擰成了疙瘩，喪氣地回道：“我什么都不記得了?！?/br>
    陳南樹家所在的村子很偏遠落后，到縣里要坐一個多小時的客車。

    陳南樹一家?guī)е把┤恕比チ丝h里的派出所，民警只做了簡單的登記就打發(fā)他們離開了。

    林秀芬：“那這人你們不管啦？”

    民警嘆了口氣，“大姨，不是不管，您看看我們這統(tǒng)共就這么大點地方，我們自己坐著都伸不開腳，更別提讓他住這兒了，每天我們這兒都送來不少流浪的，我也不能個個都留下??！您啊好人做到底，先把人領(lǐng)回家去，這邊有信兒了我就聯(lián)系您?！?/br>
    這年頭日子不好過，街上乞討的流浪漢隨處可見，碰到個腦袋不好使的無家可歸的也不稀奇。

    “要不然，就得先送他去收容所咯?！?/br>
    縣里的收容所啥樣，陳家倒是略有耳聞，吃的穿的還不如在自己家。

    “那……”林秀芬剛要再說，派出所里來了個丟錢包的大姐，嗓門直接蓋過林秀芬，小小的派出所頓時熱鬧的跟放鞭炮似的。

    陳家一行人只得離開派出所，坐小客車回家的路上誰也沒說話，陳南樹也不吱聲，悄悄打量一旁默不作聲的“雪人”。

    “雪人”注意到他的目光，朝他看過來，陳南樹慌里慌張地又將視線收了回來。

    到了家，想起還沒給“雪人”身上的濕衣服換下來，陳南樹領(lǐng)著他進了自己屋，他從柜子里拿了套衣服出來給“雪人”穿。

    “雪人”很快就將衣服換好，換衣服時，陳南樹注意到“雪人”身上有幾處淤青，身體也瘦成了骨頭架子，一看就是吃了不少苦。

    陳南樹：“你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嗎？”

    “雪人”：“嗯，什么也想不起來。”

    “你說什么？我沒聽清?！标惸蠘淇拷诵?，他把左耳朝向“雪人”，“我右耳朵不好使，你朝我左耳這邊說?！?/br>
    “雪人”看了陳南樹一眼，在他左耳邊把剛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

    陳南樹：“那你是怎么到這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