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林秀芬沒去，她要在醫(yī)院照顧陳老漢。圖方便，他們就約在醫(yī)院旁邊的火鍋店。

    以前陳小北總在陳南樹耳邊念叨想吃火鍋，陳南樹答應(yīng)要帶他去吃，但卻一直沒機(jī)會，就這么拖到現(xiàn)在，沒想到會是以這種情況實(shí)現(xiàn)了帶陳小北吃火鍋的約定。

    三個人分坐兩邊，季成決坐一邊，陳南樹和陳小北坐另一邊，臉色都不大好看，似乎也沒什么可聊的，在熱鬧的火鍋店里他們這一桌就顯得很是格格不入。

    陳小北像只警覺的小貓，渾身的毛立著，警惕地關(guān)注著對面季成決的動向。

    季成決對于陳小北的反應(yīng)倒也不生氣，他把菜單遞給他，“想吃什么自己點(diǎn)，哥請客?！?/br>
    陳小北看都不看遞過來的菜單一眼，不滿地嘟囔道：“你才不是我哥?！?/br>
    陳南樹伸手接下了季成決遞來的菜單，緩和了尷尬的氛圍，“我?guī)退c(diǎn)?！?/br>
    手中菜單被人接過，季成決收回手，說：“小棠沒變，還是這么任性。”

    “誰任性了！我怎么樣關(guān)你什么事！”陳小北像炸開了的小鞭炮，噼里啪啦發(fā)泄著自己的不滿。

    “小北！”陳南樹壓低聲音說道：“別那么沒禮貌?！?/br>
    陳小北抖著嘴唇，到底還是聽陳南樹的話，縱使再不滿也沒再說什么。

    陳南樹按照陳小北的喜好點(diǎn)了菜，rou和菜很快端上，陳南樹機(jī)械地把菜和rou往熱鍋里下，等rou好了又拿勺子撈上來放進(jìn)陳小北的盤子里，沒多久陳小北面前的盤子就堆成了小山堆。

    “你別光顧著給我夾啊，你也吃嘛?！?/br>
    “誒。”陳南樹嘴上應(yīng)著卻還在給陳小北夾rou，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緩解他心里的不安。

    季成決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對面的二人“兄友弟恭”，他眼中情緒不明，起身說：“我去趟洗手間?！?/br>
    等季成決走了，陳小北撂下筷子，攀著陳南樹的肩膀趴在他耳邊嘀咕：“哥，我這兩天想了想，其實(shí)跟他們回去也不是不行，聽李秘書那意思季家很有錢，如果我回去他們一定會給我很多零花錢，到時候我再跑回來，有了這筆錢你和秀芬姨就不用那么累了?！?/br>
    陳南樹嘴唇微抖，攥緊的手骨節(jié)發(fā)出咔咔的響聲。

    季成決很快回來，陳南樹倏地站起，“我吃好了，先回去了?！?/br>
    陳南樹撂下話就走，他走的飛快，一晃就沒了影，留下陳小北和季成決大眼瞪小眼。

    “哥！陳南樹！”陳小北筷子一扔，也要跟著追出去。

    季成決卻說：“小棠，等一等?！?/br>
    陳南樹沒回病房，而是坐在醫(yī)院樓下靠近小花壇的長椅上，他抱著頭將頭發(fā)揉的凌亂，活了十八年，前十七年活的雖然不算好，但總也不算差，怎么到了今年一切都急轉(zhuǎn)直下。

    這一年太漫長，漫長到好像都讓人覺得跨越不過去了一樣。

    “陳南樹！”陳小北遠(yuǎn)遠(yuǎn)跑了過來，陳南樹聽到聲音下意識站了起來，該來的總要來，躲是怎么也躲不過的。

    “季成決說你收了他給的六十萬塊錢是真的嗎？”

    陳南樹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嗓子是火辣辣的疼，“是真的?！?/br>
    “條件是我跟他回季家，也是真的？”陳小北聲音顫抖，滿是不敢相信，他盯著陳南樹的嘴唇，期望從他嘴里得到否定的答復(fù)。

    可陳南樹卻說：“是?！?/br>
    “為什么！”陳小北怒吼道，如同火山一樣爆發(fā)了，“不是你答應(yīng)我的嗎，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家人，你永遠(yuǎn)都不會丟下我，我們拉過鉤的說好了的??！”

    陳南樹咬破了嘴里的rou，口腔里瞬間滿是血腥味兒，“可是我需要錢?！?/br>
    陳小北忽然覺得自己看不懂陳南樹了，陳南樹是個那么老實(shí)的人，他想破了頭都想不明白陳南樹有一天會為了錢把他給跑下了。

    “而且，你和我又不是親兄弟，我們沒有血緣關(guān)系?！?/br>
    陳小北眼中有淚花打轉(zhuǎn)，陳南樹見了很想伸手幫他擦眼淚，他剛抬起手，就聽陳小北語氣冰冷地說：“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見你?！?/br>
    陳小北離開了很久陳南樹都還保持著抬手要幫他擦眼淚的姿勢。

    陳南樹收回手時胳膊已經(jīng)僵硬，他蹲下身，高大的男人蜷縮著身體咬緊牙關(guān)，壓抑著情緒不讓自己哭出聲。

    當(dāng)天下午又下起了大雪，整座城都被冰雪覆蓋，白茫茫一片，儼然成了名副其實(shí)的“雪城”。

    陳小北走的時候什么東西都沒帶，他也沒什么好帶的，該有的不該有的季家都會給他。

    林秀芬舍不得陳小北，抱著陳小北哭了好一通，陳老漢雖然話不多，但眼中滿是隱忍的不舍。

    所有人都知道陳小北是回去過好日子去了，他們不該難過的太厲害。

    “以后要是有空就回來看看，姨給你做好吃的?！?/br>
    陳小北眼眶泛紅，卻沒接林秀芬的話，陳南樹知道，他不會再回來了，也就不需要做什么口頭上的承諾。

    季成決的車就停在醫(yī)院樓下，陳小北走在前面，陳南樹一路默默跟在后面，誰也不說話。

    陳小北一次都沒有回頭看過，他傷了心，此刻的心硬的如石頭一般，不想再看身后的人。

    陳南樹送到樓下就沒再往前走，只站在遠(yuǎn)處朝陳小北的方向眺望。

    陳小北上了車，季成決遞來一杯熱咖啡給他，“喝點(diǎn)咖啡暖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