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上心頭 第22節(jié)
負(fù)責(zé)收尾的造型師收整完工具,過去拍拍應(yīng)付完瑣事走來的徐夢:“辛苦了夢姐。我去個衛(wèi)生間,有事call電話昂。” 徐夢打個ok手勢,回到姜語那邊,彎腰理幾下她稍亂的裙身,再抬頭注意到不同:“您怎么臉色不太好?冷著了?” 姜語僵著脖子扭向她,不敢置信而放空的瞳孔渙散,就那么憑空的,莫名其妙自說自語。 “我怎么沒想到他是這樣的騙子?” 她竟從未聯(lián)想二者,那句坦誠相見才點(diǎn)通所有。哪怕此前她有所覺察他的偽善,他皮下之后或有的另一面。 但怎么是這樣。 怎么能是這樣。 那豈不是自始至終,在這場關(guān)系里坐擁上帝視角,走得明晰的,一直是這個外貿(mào)商貴皮下的李京肆。 而他不顧及后果,與她胡鬧,將他們不堪的關(guān)系澆上更臟污令人唏噓的一層。 姜語哪有在這方面吃過癟,唯獨(dú)這次,油然而生是被戲耍的感覺。 “一個虛偽的,兩面性的騙子?!彼跻а狼旋X。 徐夢聽不懂,急問:“您說什么呢?” “徐夢!” 才送走一個,門口就又有人喊。 徐夢回頭,腦袋要炸掉:“哎——” 來人問:“三小姐這邊完事了么?” “差不多啦?!?/br> “快上臺了昂,準(zhǔn)備一下?!?/br> “好!” 徐夢深嘆口氣,回身蹲下,手撫在姜語雙膝上,憂心多問句:“您真沒事?能上臺嗎?” 姜語還坐著沉默,握的手機(jī)息屏很久。若不是門口再響起的來聲,她一時都不會抬頭。 “誒?您怎么跑這兒來了?” “姜小姐是在這兒?” “在前邊化妝間呢。就快上臺了,您可以在上座等著?” “帶路?!?/br> …… 那些聲音忽遠(yuǎn)忽近,似是繞遠(yuǎn)了又繞回來,其中一個音色熟悉又難以確認(rèn)。 徐夢也跟著看了過去:“什么情況?” 聲音和步子停在門口,剛被帶上的松木門拉開,側(cè)身請人那位正是剛才來喊徐夢的那個,身后再跟進(jìn)一人,踏入進(jìn)來。 姜語目光定定。 與普遍印象里不同,男人深色大衣下露出黑豎線西裝領(lǐng),嵌綴低調(diào)而奢華的梨形重工胸針?;瘖y間沒開主燈,色調(diào)偏沉,然后他一點(diǎn)點(diǎn),站到藍(lán)白幽映的光下。 “我來……見見我們?nèi)〗??!?/br> 他竟是可以直接無視規(guī)矩,暢通無阻到這兒來的。 “呃這……”徐夢傻呆住了。帶他進(jìn)來的人也滿臉難做。 誰都清楚姜語的脾性,只是拿不準(zhǔn)這脾氣敢不敢對這位先生撒。 死亡寂靜的十秒鐘。 忽然,姜語從坐上起身,拖著水光質(zhì)地的冰藍(lán)紗裙,做到后頭的軟絨單人沙發(fā)。這時臉上還沒有任何一絲異樣表情,看起來像是坦然接受。 “進(jìn)來吧。”這話是對來的男人講。目光最終掃向別處,“其他人都出去?!?/br> 而直到李京肆當(dāng)真進(jìn)來了,所有余的人都離開,寬廣室內(nèi),呼吸可聽。沙發(fā)成“冖”字型半環(huán)長桌,李京肆坐到與她正對面的沙發(fā),中間遙遙隔著紅木桌。 視線對上視線,誰也沒有過多反應(yīng)。 這樣斗著勁兒很是無聊,半點(diǎn)聲音也沒有。 李京肆才笑,肘撐扶手,半托額上,露出幾環(huán)黑白鉆交綴的指戒,“怎么有點(diǎn)意料之外的表情?!?/br> 姜語從靠背立起,五指交叉五指,環(huán)著交疊膝處,一眨不眨,逡巡他每個表情動作。 忽然開口,叫他真正的名字:“李京肆?!?/br> 他輕聲答嗯。 姜語輕蔑笑聲:“你tm玩得可真變態(tài)啊?!?/br> 連反應(yīng)也在意料之外。 說實(shí)話在此之前李京肆都很期待,她會驚訝嗎?會惶恐還是悔不當(dāng)初,或是同他見過的無數(shù)女人般越加愛戀? 都不是。 她只諷笑他的明知故犯。 李京肆看著她,面上輕浮笑意,“第一次以這種方式見到我,就說這個?” 姜語嗤笑,句句都往他心里去戳明:“你也是裝得住,隱瞞身份接近,還吃了那么多憋屈,就為了玩?zhèn)€弟妹? 他既然選擇不騙了。那姜語也無所顧慮。 她就要這段關(guān)系的丑陋放置在光亮下,她要看他是否會有些愧疚難當(dāng)。 李京肆悠悠靠下去,“你怎么這么認(rèn)為?且不說你倆八字沒一撇,再者也是你主動接近的我,忘了?哪有我玩你的說法。” “……”這老變態(tài)還挺占理。 “但我確實(shí)也沒想到你是這副沒趣樣子?!?/br> “那不然呢?”姜語哼笑,“我該反應(yīng)過來,再更加與你難舍難分?我該后悔,怎么拋開了一個這樣厲害的男人?!?/br> 語氣若沒這么急,也是讓人看不出來她平淡下驚起波瀾的情緒。他淡聲問:“生氣了?” 她不說話。 周身有跡可循地靜了一會兒。他又說,勸她的意思:“有什么好氣的?早先看不上的小外貿(mào),其實(shí)配你綽綽有余,這樣想會不會好點(diǎn)?” 姜語氣得發(fā)笑:“欺騙我的意義在哪兒?滿足你惡心下流的癖好嗎?” 李京肆冷哼:“你這張嘴還真是永遠(yuǎn)帶著刺?!彼赃吶?,拍拍身邊坐墊,“隔這么遠(yuǎn)作甚?顯得我們生疏?!?/br> 姜語不搭理他這行徑,“想來我還得謝謝你早日告知,沒讓我嫁給了你弟弟之后再鬧笑話?!?/br> 李京肆挑眼:“然后呢?” “然后我們該好聚好散,畢竟早晚以夫兄弟妹相稱?!?/br> 李京肆靜了神,很久,嘆口氣出來,“不怕我說出去,再攪了你這樁婚?” 姜語怔住一霎,而后起身,踢著裙擺走近了他,眼里慣有那股不屑,細(xì)長手臂撐在他肩靠處的沙發(fā)背,形成一個半包圍圈。 盯注那雙幽暗瞳孔,輕哼笑:“你大可去說?!弊肿忠е兀锷鲭p刃,“看看咱倆摔下去,誰死得更慘?!?/br> - 讓所有人意外的是姜語沒有鬧脾氣。 那晚李京肆坐在了她的確意外的位置。 上臺無數(shù)次,姜語見過了各種各樣的目光,驚喜的,愛慕的,欣賞的,迷戀的,她時常站在矚目里,熟悉一切鏡頭與眼光。 只有李京肆,他永遠(yuǎn)最獨(dú)特不同。 那時她站臺上,幾曲聲落,作謝幕禮,她見到那樣骨碌碌的,探索與隱忍皆合的視線。他在最顯目的中央,他與她一樣,受盡旁的人視見。 穿過疑惑的浪潮,視線至于懸空的交界點(diǎn)。 那一瞬間讓姜語想到了很久以前,那是她在拉斯維加斯的第二年,認(rèn)識不久的朋友與她拉近關(guān)系,向她推薦過的那部海外情.色影片——《unfaithful》/不忠 她幻想他們將是重演的康妮和保羅。 越過道德倫理的下限,直面欲望的深淵。 第19章 獨(dú)奏會結(jié)束, 姜語下后臺,換好隨身便衣。 原是臨時過來參加一場演出就算,原來帶的隨行早早遣散。出來之后姜語又播電話去, 交代說讓些人來處理演奏廳其他瑣事, 帶的禮服鋼琴再運(yùn)走。 門口跟徐夢道過別, 兩人都沒提及今日突發(fā)情況。姜語輕車熟路步向停車處。 北海幾點(diǎn)一線的日子, 印象里每回從演奏廳出來,天都這樣黑著,路燈光線晃著白楊樹干枝葉,幽幽暗暗的,叫人空虛的景致。 走近了去,姜語才順著車位一排看清站在柱體路燈邊上那道身影,正背著,寬肩延下頎長身子。 也覺察不遠(yuǎn)腳步,男人在她邁步之前便轉(zhuǎn)頭來, 定眼相隔相望。 姜語挎了挎包, 一派淡然加進(jìn)腳步, 沒有為此停留的意思,卻是剛好過路時被一把拽住。她后縮一步, 有力掙脫, 卻被戲耍般,在力甩出去之前,那股力道松懈。 一拳擊在棉花上。 姜語轉(zhuǎn)過目光看他:“你這樣就沒意思了?!?/br> 李京肆頭微微側(cè),“干嘛非要鬧脾氣?讓我怪后悔就這么告訴你?!?/br> 姜語冷聲笑, 跟這人簡直講不了道理。 偏是要走又被擋住去路。 “什么時候回北京?”李京肆問, 這回拽著她的手腕不放。 姜語也不去注意那股力道,諷刺笑笑, 擺臉子給他:“怎么?臨走前再來次?” 卻是沒想到他的確沒臉皮:“好提議。” “虧得這么多人對你有濾鏡?!苯Z一時都替孟儀唏噓,“要知道你這副模樣——” “我怎么樣?你不是覺著我最討你歡心?怎么還善變呢?!崩罹┧两淮?,歪頭稍垂,像他們無數(shù)次近挨那樣,投落的陰影罩住單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