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上心頭 第48節(jié)
李京肆:“你捅的簍子?!?/br> - 李京肆早幾天甚至去找過姜語的住處。 旁人都能瞧出的異樣,他直到那段時間才自覺不正常。 那天忙里偷閑地,親自送去束玫瑰。 等了好半天門鈴,來的是之前他見過的阿姨,阿姨是健忘,盯著他左瞧瞧右看看沒認出是誰,還張口問了。 李京肆提了句上回來過。 阿姨一愣點頭就明白了,她猜到了:“來找小姐的?她可不在這兒?!?/br> 那是霎然掀起的恓惶落寞,叫他迷茫怔忪。 說來即使見到了人,他也不曉得從何開口這份叨擾的,只是繞了半個內(nèi)環(huán)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停到這里來。 最后只將花交托過去,離開時,稱得上一步三回頭,夷由地還想問什么,開口無聲。 李京肆鉆回車里,卻半刻也不叫司機開走。 搖下窗,銜支煙,褭褭白霧浮出,散進驚起的那陣涼風里。他是下意識學(xué)著什么,兩指夾穩(wěn)煙蒂,置出去,瞧著那簇火星子往下燒,成灰消弭。 是過去很久還是近在昨日,有人也這樣夾著煙,消磨時間,消磨煩心。他不再有時間印象,只是那一時刻,總覺得他偏頭就看見的,是那雙伸出窗外,纖細到仿佛融進風中就要被卷走的手。 有些畫面總經(jīng)不起回憶,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也叫人再想起就落寂。 - 之后就再忙過幾天到春節(jié)后,從老莊園聽說姜語早早出國,聽說她與人婚事提早。 那日晚上他回了景苑,在琴房憇眠整夜。 翌日晨時,來一人清掃,見著他恁大一坨如此違和地躺沙發(fā)里,還蓄了一地煙頭,驚一大跳叫出來。 李京肆被喊醒,睡一晚脖子疼到腰,好容易撐坐起來,把人叫到跟前,就問了句早餐弄好沒有。傭人連連點頭,問候兩句趕緊離開了。 李京肆自個兒打揉脖頸,酸痛緩下去些,終才起身,到鋼琴邊上適而停步。 沉默著,從大衣口袋里撈出那兩顆糖,捂一晚上,彩色糖紙粘附硬糖上很緊,能瞧出是化黏了。 其實并沒有分別多么多么地久,他早先也是認為,何必難舍難分,離了便離了??伤肿哌^太過與她有關(guān)的地方,看過太多與她有關(guān)的東西。 他總要將心揪緊去等一等,看一看,想一想。 以至他記得初識,她曾塞進他嘴里一顆難咽的酸棗,惡劣地說是她喜歡的,他也得喜歡。再后來,她放在他手里兩顆糖,她不逼他吃酸,她說甜是不需要適應(yīng)的,他再不會覺得難咽。 他為何總要因此而停下步伐呢? 那些無法表述的空寂與煩躁作何解釋? 而他又如何再捫心自問說,何必……何必。 心中悵然滋味肆涌,竟是扎根到心底的難以抽拔。李京肆只再嘆息,將兩顆糖置于琴蓋上,點上支煙,出去了。 - 李東來約的飯局在三月初。 那之前,李京肆還跟周聞景碰過面,在他自己的場子。 他睡眠最不好的幾個月莫過于此。 常是后半夜醒了就再難入睡,要么根本就睡不著,心里頭惴惴,總覺堵著什么,日日郁悶。有時候需要應(yīng)付第二日更重要的工作,他就著安眠藥才閉眼到天明。 那天在臺球桌上就沒什么精氣神,沒多久捋袖子下臺,捏杯酒坐一邊沙發(fā)里。周聞景見他如此沒趣也下來,要了杯同樣的,在他邊上坐下。 周聞景可來過不止一回了,回回不是叫一水兒的美女助教,偏偏今天,靜心寡欲陪李京肆消遣。 就被其以此調(diào)侃。 周聞景笑岔氣,無奈說:“家里有個倔的,沾了別的味兒就不給碰,兇的要死。” 李京肆笑他:“你什么時候都能被治服了?” “那姑娘本事大唄,費多大勁才搞到手的,還得哄著來。你家那個是不也這樣?”說著,周聞景杯子伸過來碰了下,清脆響。 響得他失語:“……” 周聞景倒仰兩口下去,琢磨說:“我估計也這樣,她們姐妹倆脾氣就賊像,你那個可能還更烈點兒?!?/br> “你把她那朋友搞去了?” “昂。” 李京肆瞇眼,脖頸后仰,略帶懷疑:“她沒跟你干起來?” 周聞景自傲擺擺手:“說來話長,總結(jié)是我很牛逼?!?/br> 李京肆懶得跟他打嘴炮。 偏偏他又來補刀:“哪天組個局咱四個吃頓飯,靠,雙雙成對,瞧瞧什么家和萬事興的場面?!?/br> 李京肆嗤聲,放下酒杯,叩兩根煙,遞給周聞景一根,云霧翻涌會兒,嘆了句:“怕是暫時興不起來?!?/br> 周聞景:“咋?” 李京肆沙發(fā)里一倒,“那姑娘更行?!笨慈ヌ旎ò澹譁嫔3羾@聲,“給我一腳踹了?!?/br> 然后,周聞景爆笑如雷的狗聲,能把整間臺球室淹了。媽的笑得他煙都掉了。 李京肆雖不是個爆粗口的,卻憑那張臭臉也把他從頭啐到了腳。 “不是,你玩雞毛啊媽的哈哈哈哈……”周聞景笑得嗆氣兒,身都挺不直,杯里的酒也撒出來些。 李京肆忍住浮躁,睨他威脅說:“你自己捂不了嘴,我叫人把你扔出去也行?!?/br> 他是真的會那么做。 不過周聞景壓根也不擔心,跟李京肆身邊怕他的都處不到這個地步。笑笑繼續(xù)說:“講實話,你真覺得她有意思就不會搞嗎?什么女人搞不到?還能讓人給踹了在這兒死憋屈?!?/br> 李京肆默言起身,叼著煙,不看他,也不應(yīng)這話,拎了外套就走。 臨到門口,他瞥回一眼來,嗤了聲周聞景:“你這么想這輩子也就這樣了?!?/br> 那小姑娘可嬌貴,嚇不得,逼不得,只得哄。 - 兩日之后,既是事情挑明,李東來組那飯局索性沒叫上李肅這個中間人,簡單就倆人當個家宴便飯。 說白了就是人情宴,動輒七位數(shù)的波摩,做上滿桌山珍佳肴,誠意往頂抬。 李東來自述那項目還嘗試過自救,該找的人都找過,不過項目的債務(wù)難理,各方投資人都望而卻步,沒人敢碰這塊燙手山芋。 實在自救失敗,向法院提交了重整方案,死熬一年半載才總算受理,但想辦法盤活這地塊卻成了更大的難題。國際廣場項目本就工程巨大,且如今的爛尾狀態(tài)更是給市值大打折扣,評估測算下來,各項債權(quán)額就超過三百億。 李東來幾乎是沒有退路的,他沒法把這塊地拋出去,到時只會背負這一筆大債務(wù),能也只能寄希望于籌集到續(xù)建資金,補上億元缺口,讓后期運作順利進行,將項目抬回可觀市值上來。 無非是一場豪賭,他便是沒有賭的資本。 他能招募到的投資人都談破了嘴皮子,擔心的還是這項爛尾工程背上的天價債券款,誰都不想憑一句承諾就跳火坑。 逼不得已才寄希望于李京肆。李東來也是下了大決心,當年搶過這個地塊就拍胸脯保證,一定做到最好,做到利益最大化,如今是落到個低頭求人的地步,求的還是在這個項目被他大坑一把的李京肆。 他不抱太大希望,偏偏李京肆突然開口有得談,便是什么私藏的好東西都拿出來奉上。 而此番,李東來不僅僅是希望李京肆能夠不計前嫌加入投資人隊列,還希望他拉攏更多投資,并部分著手項目進展。 李京肆聽過這些話,側(cè)臉笑了。 李東來臉憋了個竄天紅,愣誰來看了也搖頭,這是把人往死里吸血,就差把“這爛攤子你收了吧”寫在臉上,獅子大開口毫不掩飾。 他連如何道歉再適當退讓幾步都想好了。 誰知李京肆只是那樣笑一笑,出乎他所有預(yù)料,應(yīng)了個:“行?!?/br> 李東來當即愣嗆口酒:“什、什什么?!” “我可以盡釋前嫌,幫你補這道天坑,老爺子那兒我也替你兜著?!崩罹┧翃A煙沒抽兩口,探身捻滅在煙灰缸里,駭人氣勢,抬眸掃過去,輕慢啟唇:“就一個條件?!?/br> 李東來瞬時手足無措地恭敬,兩眼放光。此話一出,他是打定主意,這大侄子說個上刀山下火海他也給辦了! 一拍桌:“你說來就是!” 李京肆笑地極淡,散漫著往椅背靠,微闔眸子,冷暗著,被頭頂?shù)鯚艄庥持雒骱鰷纭?/br> 手勢叫人續(xù)上兩杯酒,緊盯著橙黃酒液晃蕩杯中,輕捏起,向正側(cè)方舉杯。李東來倉皇對杯來,懸在半空,放低一寸,咕嚕兩口仰盡,就算盡數(shù)把他條件收了。 半晌,李京肆笑聲,抿口酒液,瞇眼瞧他。 輕飄飄吐出兩個字:“退婚?!?/br> 第45章 如此簡單而轟然的兩個字, 富含范圍及信息量巨大。 以至李東來足足呆愣半晌,剛飲下那杯酒還握在手中,不覺地捏緊, 從臉僵到脖子。 直到李京肆把話挑明之前, 他甚至不能夠明白那句無頭無尾的退婚究竟幾個意思。捺著疑頓補問:“什、什么退婚?” 李京肆輕笑聲, 大方袒露那么段話:“不瞞小叔, 姜小姐與我有段前緣,實在不甘退讓?!?/br> 李東來登時啞然,睜圓雙眼。怕是那幾秒都用來回憶,往前家里聚會碰面,這倆人哪里不對勁了?怎么突然就落到一句有段前緣! “這這……這我、你……你上回找我問他倆,原是因為這個?!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李京肆笑說:“多的話怕就不方便透露。只問小叔一句,答應(yīng)是不答應(yīng)?” 李東來是想破腦袋也沒想到,李京肆這個無利不歡的狡詐頭腦,利益分紅、割讓地塊, 哪個不都讓他想了個遍?偏偏就一句不痛不癢的……退婚搶人? 辦成倒不是為難, 唯恐麻煩。 “我頂多應(yīng)付姜家去, 姜小姐是老爺子親點,怕不是一句話能夠解決的, 你要多久時間?” 李京肆清閑自得模樣, 擺擺手:“我無所謂,小叔若實在著急,不妨盡快?事成之后,一切好談?!?/br> 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下告示, 甭管條件事大事小, 他還是那副半點不留情面的敵對樣。怕也是料到李東來絕不會不答應(yīng),得罪一家人, 和爛掉一個百億項目,他左右能想明白。 李京肆直言補充:“也不為難你,老爺子那邊我搞定,總之……”他直起身,二指并攏,向旁招兩下,有人來替李東來斟上半杯波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