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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為夫人寸心如狂 第39節(jié)

    他自然是從善如流。

    不一會兒功夫,宮人們便端著黑漆紫檀鈿螺案幾安置在二人身前,又將菜肴一道道擺上來。

    乳鴿鮑魚鮮筍湯熬煮的奶白香濃正是火候,還有蒸的酥軟的羊rou粽,杏仁羹,火明蝦炙,還有一道暖寒花釀香螺。

    樂嫣早就聞到杏仁羹的味道,混著滿桌子的飯香,她全神貫注拿著調(diào)羹一勺勺送進唇里。

    杏仁味滿口濃郁醇厚,淡淡的清甜,香氣撲鼻,并不膩人。

    樂嫣一晃眼只覺得回到了高太后還在的時候,滿屋子的孩子們玩耍嬉笑,她永遠是最得寵的那一個,圍坐在高太后膝邊,無論何時,都會有一碗溫?zé)岬男尤矢嫠糁?/br>
    二人間安謐溫馨,甚至也沒說話,只這般靜靜吃著飯菜,竟叫皇帝甚至生出些錯覺來。

    夫妻二人,執(zhí)子之手舉案齊眉。

    冬日里,她替他盛湯,他替她捂手,屋內(nèi)一定要將炭火少燒些,冷冷的,才更有暖意……

    二人心中正是悵惘之際,忽聽殿外宮人來傳話,道是沈婕妤來了。

    皇帝微微坐直身子,眉頭微蹙還沒說話,樂嫣便連忙道:“快請婕妤娘娘進來。”

    這般倒是叫樂嫣有些不自在了,樂嫣記起來,這位算來她還要稱呼一聲舅母。

    她自然是不想插在這夫妻二人間,奈何如今春熙宮是自己住,自己貿(mào)然離去更不好。

    樂嫣便連忙叫宮人重新上了案幾碗筷來。

    沈婕妤入內(nèi)時見到那身影,不由得腳步一頓。

    饒是她也沒想過在此處瞧見皇帝,先是一怔,接著又是滿面欣喜。

    她一雙柳葉似的眉毛杏仁似的圓瞳,無須描繪便若秋水含波。

    “今日不曾想陛下也在此處……”

    食不言寢不語,皇帝目光沉沉,只是用膳。

    樂嫣只能特意將座位安置在她與皇帝間,叫這夫妻二人坐的靠近幾分。

    沈婕妤是個聰明人,知曉這位能入住春熙宮的樂娘子雖瞧著沒了什么身后勢力,可與皇帝太后諸多貴主的交情都不淺。

    本來想著趁機來與她套套近乎,若是日后能相處的如同姐妹,自然更好。

    未曾想在此見到了皇帝……

    看來傳言不假,皇帝看重這位外甥女。

    既如此,她心中對樂嫣的三分輕視也消失不見,心中油煎一般著急,嘗試著與這回必要與皇帝搭幾回話。

    只是幾回她說話都見皇帝興致寡淡,便也聰明的沒有再上前惹人嫌。

    她轉(zhuǎn)身與樂嫣談笑說話。

    “老遠就聞著你這里的花香味,可是要做什么好玩意兒?”

    樂嫣笑著回答:“大多已經(jīng)交給嬤嬤們蒸了糕點,還留了一部分打算曬干,然后做幾個香囊?guī)е嫱妗!?/br>
    沈婕妤揶揄打趣道:“你倒是心思巧妙,侯爺這幾日可有朝著你服軟?這香囊若是他不服軟可就沒了,若是服軟,是不是還能得一個呢?”

    哪壺不開提哪壺,樂嫣默默將杏仁羹咽下,笑著回她:“沒有?!?/br>
    這話倒是叫沈婕妤不好意思了,她像是有意朝著皇帝顯示自己的賢良溫和,以柔化剛。

    “男人們在朝堂上本來就忙,淮陽侯有時候情緒不好亦是情理之中。侯夫人不妨聽著那日恭王妃所言,實在不行就給侯爺納了那個姑娘,他自然惦記起你的好來……”

    樂嫣不好告知婕妤娘娘自己的和離意絕,不然只怕又是一通如前兩日一般的念叨。

    她們是高位,若是太后一句不準她和離,她該如何?以下犯上么?

    干脆婉轉(zhuǎn)的將話意告知沈婕妤:“當(dāng)年我嫁給盧恒時,他答應(yīng)過我不會納妾,此生不會有二心。”

    “我能接受他一萬個缺點,唯獨不能接受不貞這一點。更別提給他主動納妾了?!?/br>
    此話一出,尚寶德面色微白,偷偷去瞧那位爺?shù)拿嫔?/br>
    窗外最后一絲暮光余暉散盡,天色漸深。

    夜風(fēng)呼嘯的刮來,卷著落葉。

    叫人疾首痛心,悵恨欲絕。

    第32章 懲治

    九月二十七。

    恭王府在別莊興辦賞菊宴。

    鄭玉珠接到請?zhí)麜r, 忍不住喜溢眉梢。

    不曾想以她的名字,竟然能得到恭王府的花帖,以往, 都只是請?zhí)蠈懼罡拿? 寫著樂嫣的名, 她順帶去的罷了。

    素琴見此, 亦是喜不自禁:“想來是娘子近來的才女之名叫恭王府的貴人都聽到了。世子妃何等尊貴的人, 都親自下帖子請您過去呢?!?/br>
    鄭玉珠雖心中有些生疑,并不覺得自己近日幾家府上頗出風(fēng)頭就叫恭王府的人都來請, 卻也不會放過這等能多與貴胄結(jié)交的宴席。

    當(dāng)即便叫素琴將自己新做的衣裳盡數(shù)拿了過來。

    自入了京以后, 比她以往生活的地方不知上了幾個層面。

    如今京城實興的是云錦、蜀錦。

    素琴擺開那些新作的衣裳, 摸著奢華柔軟的衣裙料子,亦是忍不住驚嘆。

    “娘子, 這些都是侯爺親自吩咐, 管事才請了裁縫上門給您裁作的, 滿府可沒第二個得這等待遇。”

    鄭玉珠知曉素琴這話多有奉承的意味,可女子總歸是愛聽這等話的, 她面上泛出淺淺心滿意得來。

    “樂嫣那邊仍是沒消息傳來?”

    素琴聽聞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語調(diào)嘲諷:“那位我頭一日聽說跑去了宮中, 真是嚇了我一大跳, 想著這回只怕不好……誰知這些時日過去了,侯爺連一句訓(xùn)斥都沒, 這回倒是夫人叫人看笑話了,只怕如今夾著尾巴, 誰知是不是真在宮里待著?說不準躲在哪處, 灰溜溜的等著侯爺去請她回侯府呢。要是侯爺不去,您說她會不會再跑回來?”

    鄭玉珠聽此, 眼角亦是顯出笑意,“行了,別說這些惹笑的事兒了。管她是真是假,若是不回來,亦是最好?!?/br>
    主仆二人說罷,便將此事忘去了一旁,重新盤算起那日穿戴來。

    鏡中娘子曲眉細頰,清眸流盼,容顏出眾。

    其實算來,鄭玉珠今年已經(jīng)是十八歲的年紀,旁的府上這般大的姑娘,早該嫁人生子了。

    只鄭玉珠因為家中事一直被耽擱下來。

    如今入了京城,鄭玉珠不出兩月就跟一群世家娘子們交好,可若是真想要尋一戶不差的郎君成婚,到底是因著身份,難了一點兒。

    素琴是知曉自家娘子心思的。

    可侯夫人的位置早已經(jīng)有人做了……做妾,素琴知曉自己娘子的心高氣傲,只怕是萬萬不樂意的。

    侯爺瞧著,雖有幾分偏幫鄭玉珠,可只怕是不愿意休妻另娶……

    “你去將我那對明珠耳墜取來?!编嵱裰闇芈暯谢厮厍俚乃季w,素琴連忙應(yīng)聲過去取。

    待到翌日,鄭玉珠裝扮得當(dāng)被素琴攙扶著,體態(tài)聘裊,前往赴宴。

    ……

    王府別莊設(shè)在京郊,中有山水,外便是綿延不斷的群山。

    云山青青,風(fēng)泉冷冷,翠竹□□,淺山如畫。

    賞菊,吃蟹,登高,遠眺,吟詩作賦,此乃人生樂事。

    恭王前些年就藩,等閑是回不來的,旁人家女眷都巴不得求爺爺告奶奶隨著丈夫前去就藩,只恭王妃明明與太后交好,想跟著夫君赴任只是一句話的事兒,她偏偏未曾入宮求情。

    只帶著兒女留在京中,先前是伺候老王妃,前兩年老王妃去世了,恭王妃也不見就藩,反倒是安安分分的給兒子安排娶親,給女兒安排婚嫁,樂呵呵養(yǎng)起孫子孫女來。

    恭王妃八面玲瓏,世子妃亦是長袖善舞,在京中人脈交際廣。這場宴會花貼,受邀之人無有不來。

    鄭玉珠踩著下馬凳下馬,風(fēng)姿聘聘裊裊,容貌出塵,眸光盈盈,便引得許多男子側(cè)眸圍觀。

    她唇角含笑,扶著素琴的手慢慢往府內(nèi)行走。

    見到幾個往日有些交情的娘子,一群鶯鶯燕燕便忍不住又在一起說起私話來。

    如今滿京城人議論的最多的事兒無非就那幾件。

    其中一位當(dāng)事人,正是鄭玉珠。

    一群往日與她交好的娘子們一見到她,忍不住便問起來:“聽聞侯爺傷了侯夫人?這回又是如何?侯夫人如今還不愿意回侯府么?”

    鄭玉珠遲疑一下:“哪有的事兒,都是一傳十十傳百,傳的難聽罷,原事兒可不是這般……”

    語罷欲言又止,蹙眉不語。好叫一群熱切八卦之人聽的心急如焚。

    一個個動手催促上她來。

    “玉珠,這些時日我們與你是什么交情?這般支支吾吾作甚?還有什么是與我們不能說的?”

    鄭玉珠搖頭,沉聲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我本來都是寄住在侯府上的,姑母又不在,只能跟著嫂子,你們?nèi)羰莵y傳出去,可不是叫我難做。”

    這般,眾人一聽就知曉里頭有事兒。

    “哎!你還不信我們么?你只管同我們說,我們絕對不會與旁人說的!”

    鄭玉珠被脅迫一般,只能無奈哀嘆一聲:“哪里會是我表兄打的?我那表兄你們又不是沒見過,最是斯文的人,如何會是動手打女人的?是嫂子自個兒晚上推搡辱罵,摔了瓷碗,這才一不小心摔倒一手按了上去……”

    一群人一聽,竟是這般,一個兩個都忍不住好笑起來。

    這侯夫人未免也太過囂張了些吧,又是笑話她自討苦吃。

    如此德行,如今倒是還好意思倒打一耙,自己跑入宮告狀?

    當(dāng)真是笑死人了。

    一群人正七嘴八舌嘲笑著,忽見不遠處義寧縣主提著裙子幾步走過來。

    義寧縣主今日想必是心情十分不錯,風(fēng)風(fēng)火火,面容含笑,竟也屈尊降貴走上前兩步拉上孫娘子與鄭玉珠。

    一副相熟的樣子。

    “你們方才說的可是樂嫣?我就是她是這般!自小便是這般蠻橫,得理不饒人的!她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丑事了?也說給我也聽聽?!?/br>
    鄭玉珠敏銳且多疑,見是自己不熟悉之人,當(dāng)即不敢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