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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為夫人寸心如狂 第69節(jié)

    “哦……可是……”

    “哦什么?你的字認的怎么樣了?明年開春就要正式給你拜師了, 你說是連字都沒認全, 傳出去可就丟人了?!?/br>
    樂嫣故意轉(zhuǎn)移話題,說起自己小時候最怕母親查的功課來嚇唬他。

    誰料這個孩子半點不怕, 一邊嚼著包子一邊道:“已經(jīng)學的差不多了,jiejie要去檢查么?”

    樂嫣才沒檢查別人功課的興趣, 她搖搖頭, 不好繼續(xù)吱聲兒了,便端起桌子上的雞rou松茸粥正欲吃, 門外端著明黃圣旨的尚寶德便出現(xiàn)在一大一小面前。

    “喜事兒,陛下賜封兩道旨意,給娘子與小少爺呢?!?/br>
    尚寶德身后還跟隨著好幾位宣旨來的小黃門,一個個眼睛都快瞇成了一條縫兒,一個勁兒的奉承討好。

    樂嫣斜倚玫瑰椅,天冷之后她懶散的很,懶洋洋的半晌才反應過來要接旨。

    尚寶德哪里敢叫她起來,只臉上堆著笑,一連三句:“夫人別起身了,夫人身子貴重,坐著聽便好?!?/br>
    尚寶德連忙示意身后人展開圣旨:

    “詔曰:嘉玉葉之敷榮,恩崇渙號;衍天潢之分派,禮洽懿親。盛典酬庸,新綸命爵,咨爾符素,乃皇姊之子,朕之甥也,授以冊寶,封為康獻嗣王。有司擇日備禮冊命。欽哉!”

    “詔曰,茲爾善化長公主之女,駙馬督衛(wèi)樂蛟之女樂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順,雍和粹純,性行溫良,克嫻內(nèi)則,淑德含章。著即冊封為燕國夫人,食邑三千戶、欽哉!”

    直到尚寶德最后一句話落下,樂嫣才從怔忪中回過神來。

    春生封康獻嗣王,等及冠封親王一事早就是板上釘釘?shù)氖聝?,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倒是自己,樂嫣未曾想過,自己竟隨著春生一道冊封了。

    這般倒是挺好,能借著弟弟封王的勢頭,不叫整個京城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頭上。

    畢竟,燕國夫人可是一等大國,如何好封給自己這般身份的……

    尚寶德似乎是知曉樂嫣擔憂之事,出言寬慰:“娘子安心,昔年大公主封地汝南,乃昔日燕國之地,陛下亦是思念亡姊,所以移愛之。”

    樂嫣至此亦是明白過來,皇帝那日所說的話——日后沒人能欺負她,是什么意思。

    她嗓間忽地有些苦澀,緊張…動容……各種錯綜復雜的情緒都冒了出來。

    可轉(zhuǎn)念一想,自己到底是太過膽小,杞人憂天。

    這種實封,哪還有因為怕被人口誅筆伐而往外推的道理?

    皇帝許是覺得自己不愿意入宮,二人間又是這等關(guān)系,是以才給自己一些好處,免了他后顧之憂罷了……

    樂嫣一面安撫著自己,一面聽著身邊婢女們跑上前來朝自己七嘴八舌的道喜。

    珍娘甚至是沒想過有這么一日,甚至激動的紅了眼眶。

    “娘子,陛下對您可真是有心了。燕國乃是一等大國,正一品的位分,只怕便是如今后宮中,都沒位分高過您的?!?/br>
    別說是后宮之中,便是昔日長公主再世,與樂嫣的品級都不好比較了。

    珍娘這日也是喜極,竟言語無狀起來,拿著樂嫣與后宮比較起來。

    若非樂嫣朝她看去一眼,只怕要當著尚寶德的面說出什么不好聽的來。

    “珍娘!休得胡言!”樂嫣連忙呵斥她。

    她遙遙起身,雙掌恭謹接過圣旨,縱使尚大監(jiān)說是皇帝免了她的禮,可樂嫣仍是行了拜叩大禮。

    “妾接旨,還望尚大監(jiān)代妾朝陛下問一聲安?!?/br>
    一聽這話,尚寶德當即是樂哈哈的應下。

    饒是他也看出來,夫人如今對他們陛下態(tài)度好了許多。

    哪里像前些日子?夫人時常貓不是狗不是,時常不給陛下開門,連帶著尚寶德都好久沒得一個好臉了。

    尚寶德可謂是人精,連忙趁機給遠在宣政殿的皇帝刷存在:“眼看年關(guān)將至,陛下忙的連用膳都抽不出空來,可每日都惦記著娘子,朝著奴婢們問起娘子。擔憂娘子的衣食,擔憂娘子苦悶……”

    尚寶德邊說著邊朝著屋外問候幾句,原來此行還順帶牽了一匹紫驄寶馬過來。

    “這紫驄寶馬是陛下年少時征伐大宛,奪來的汗血寶馬后裔,正值壯年,性子溫順不傷人。娘子冬日里閑著無事,便騎騎馬四處熱熱身子?!?/br>
    若是愛馬的人,這會兒見著此等寶馬只怕要歡喜若狂,暈厥過去。

    可這禮顯然沒送到樂嫣心坎上。

    她隔著窗往長廊那兒瞧了一眼,瞧見那馬修長健壯,通體雪白。想來打理的極好,渾身上下不見一絲浮毛。一身毛發(fā)在天光下反射著粉紫色澤。

    像是絲綢一般的毛色。

    當真是漂亮。

    可再是漂亮,如今天氣冷的厲害,北風肆虐,只怕是一出去臉就要皸裂了。

    她是有毛病才會去騎馬呢!

    樂嫣違心的贊嘆一句:“真是好漂亮的馬兒,有時間妾定要去騎?!?/br>
    綏都天氣一日寒過一日,終于在一日夜晚,悄然入了冬。

    隨著一場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早晨起來,四處銀裝素裹,寒流滾滾。

    ——

    四方館中。

    清晨,便有官員抵至,正式商討起兩國聯(lián)姻之事。

    只是大徵禮部官員出口,卻打了南應一行人一個措手不及。

    “圣人與太后在宗室子弟中提選好些有才干的年輕郎子,一位是長樂公世子,年方十八,另一位是長沙王小公子,年二十二。想為兩位公主親自賜婚,如今特差遣我們幾位過來詢問兩位公主的意思。”

    禮部官員此話一出,便叫隨同使臣面色大變。

    可卻也不敢說出個不字來。

    論理,他們是戰(zhàn)敗國,上趕著來和親的,人選本來就是大徵這邊親選。且那些老狐貍的官員們早早將前話說死了,‘皇帝與太后千挑萬選的好兒郎?!?/br>
    誰敢說個不字?

    這廂他們殫精竭慮,想著如何轉(zhuǎn)圜,總不能千里迢迢趕來大徵,便是這般……

    哪怕是入宮做一個妃子,哪怕是一低位嬪妃也好……

    大徵又不比前朝,宗室子弟一不領(lǐng)兵,二不能入朝擔任重職,不過是在封地上領(lǐng)些俸祿過活。

    做個土皇帝尚且自在,可如何能與天子比?

    陛下派使他們來,奔的可不是這三瓜兩棗!顯然是想當天子岳丈!

    這些差距也太大了,叫他們?nèi)绾位爻徊???/br>
    幾位使臣互相對望一眼,偷偷趁著人少時往大徵官員處行賄。

    “大人,可否通融幾句,也好叫我們清楚明白徵皇陛下的意思。如何改了宗室子弟?這可是我朝的公主,我朝皇帝之愛女!前些時日不是,前些時日太后娘娘不是還……”

    前些時日不是都說棲霞公主得太后喜愛么,甚至太后都隱隱透露過那一層意思,怎么說改就改了?倒是得給個理由才是?

    朝中這些年唯恐有人跟前朝扯上關(guān)系,一個個恨不得連夜將祖宗的名姓都給改了,如今哪里敢當著這么些人的面收南朝賄賂?當即面色一冷,狠狠用手一推,以示自己的清廉無二。

    “陛下念及兩位公主入朝日久,又是年少,恐有思鄉(xiāng)之情。陛下言,若是公主不愿留在大徵,亦不強求……”

    南應使臣一個個哭喪著臉送走禮部官員,心中其實不是不明白原由,——那日棲霞公主在王府宴會中被大徵皇帝親自請走,此事當真是跌盡了南應的顏面。

    來時天子的叮囑,對他們委以重任,可如今眼看就要辜負天子了。

    眾人互相思量一番,索性顏面倒也不是那么重要,不如就叫那做了壞事的當事人去入宮求情去。

    棲霞自上回被皇帝親自發(fā)話趕出宴會,自是顏面跌盡,這些時日連門都不愿出。

    如今聽了臣子們慫恿自己入宮求情的話,自然是心高氣傲,極有一國公主的尊嚴骨氣,分毫不肯示弱。

    “本宮才不去!”

    幾個女官輪番勸說她:“公主主,此事乃是大事,可不是耍小性子的時候。大徵太后十分喜歡您,此事臣等都看在眼里,您若是能留在大徵宮中,圣人皇后必會歡喜,為公主自豪的?!?/br>
    棲霞一番發(fā)火哭泣過后,倒也平靜下來,許是聽進去了女官的話,想要做些叫自己父皇歡喜的事情來。

    她紅腫著一雙眼睛往長春宮遞去帖子。

    太后這日面見了棲霞公主,亦是如往昔仍是喜愛她的,甚至格外吩咐了容壽,叫他截下朝的皇帝過來,要親自說一說。

    “這般漂亮乖巧的娘子,他倒真是鐵石心腸!”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朝中事情忙,一直等到晚上朝會都沒結(jié)束。

    棲霞公主頂著冷風灰溜溜的出了宮。

    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自尊,遭人輕賤,她再也沒有留下來丟人現(xiàn)眼的臉面。

    一回到四方館中,她當即便吩咐人收拾物件,要回南應去。

    “定然是那位樂氏!定然是她怕我當了皇后報復她!定都是她背地里嚼我舌根子說我壞話才叫陛下厭惡了我!我才不愿意嫁給凡夫俗子!嫁不了他做不了皇后,我要回國去,我多的是人想要!”棲霞氣的哇哇大哭,將寢室中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個干凈。

    幾個女官又是一窩蜂上來勸說她。

    “公主,要以國事為重才是……”

    還未說完,便惹來棲霞砸來一整個茶碗,直接砸到那女官的頭上來。

    一道沉重的叫人牙酸的悶響,女官額角有殷紅血液流下,她卻連擦拭都不敢。

    “本宮父皇母后都不舍得管教本宮,輪得到你來教本宮道理?。亢陀H……和親不是還有獻嘉么,讓她去嫁好了!還有那十幾個娘子,通通送去給她做媵妾,多么能叫她有榮光的事兒,如何都是便宜了她!大不了我回朝叫我母后給她阿娘升個位份,一個洗腳婢罷了叫她做個婕妤也是登頂了!”

    往日,所有人都要忍耐著棲霞作天作地,只因她是皇帝愛女,是君,無人敢對她說半個不字。

    只是這日,素日里對她唯命是從的一應南應使臣卻不縱容她了。

    “大徵給公主配婚的乃是宗室王侯,位份不低了,公主既然來和親,如何也不好回朝……”

    一句話,叫棲霞發(fā)瘋了一般。

    “你胡言什么?”

    “你敢對我如此?我一定要寫信給我父皇!讓他取了你的人頭!”

    此番陣仗,惹得持節(jié)使南應尚書張大人親自前來。

    果真見到又是那位公主將四方館鬧得人仰馬翻。

    張大人不由斂著眼皮,頭也不抬的一句:“此事是陛下親口吩咐下臣,公主和親,依著規(guī)矩,此生不得返皇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