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為夫人寸心如狂 第96節(jié)
語罷,她便提裙往床榻邊走去。 由著外邊的婢女替她望風(fēng)。 不出片刻,內(nèi)室中一聲悶響。 竟是獻(xiàn)嘉驚惶間,將盛滿水的瓷碗打碎。 蒼穹夕陽西墜,云霞似錦。 赤紅霞光布滿天空,將萬物鍍上一層金黃之色。 如此安寧寂靜的暮色中,她置身于窗外落下斑駁光影中,孤零零坐在矮炕上,穿著一身金銀絲鸞鳥織金五彩的長裳。 光是一個背影身段,便令人魂?duì)繅艨M。 廊下宮人通傳皇帝來了,她非但未曾起身迎君,甚至還將自己往陰影里縮了縮。 她在害怕。 她瘦弱的肩頭不斷顫抖,像是一只受驚的雀鳥。 皇帝越過一群伏地請罪的禁衛(wèi),一腳蹬開一個。 他無心理會旁的,自知曉消息,一路就在焦躁中度過。 如今見她如此害怕,他只能壓抑著心疼,走去她身前,凝眉打量她。 外邊有陽光,樂嫣卻總覺陽光照不到自己身上。 她覺得自己身上異常陰涼。 樂嫣攏了攏袖口,見他朝她面上看過來,連忙抬起袖遮掩住自己的面部。 她垂著頭,露出細(xì)白的脖頸,仿佛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錯事,不敢看他,亦是不準(zhǔn)他靠近。 “我無顏面君……”她這般說。 皇帝眸光落在那截裸露在天光下的細(xì)頸之上,不知過去多久,才按壓住自己心間的怒火。 “禁衛(wèi)失職該殺?!?/br> “可鸞鸞呢?為何不呼喊一聲?” 自禁中聽聞她出了事,胸腔中血液海沸江翻,無數(shù)難以自持的害怕。 可他不明白,為何她今日從始至終一聲不響,八百禁衛(wèi),皇城之中,甚至叫那逆賊來去自如。 這叫皇帝忍不住懷疑起來,她是不是親自幫著那狗東西遮掩? 她是不是……是不是仍對他余情未了? 才不敢喚來禁衛(wèi)殺他,才想獨(dú)自咽下苦楚,保他一命? 這般想著,他只覺渾身無力,痛苦,失望。 她若如今還那般的愛他,那將自己置于何地? 樂嫣被盧恒折辱時尚且沒哭,一整日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緊繃著心神處處遮掩此事。 可今日被皇帝這般的一句叱問,她心中枉屈含冤,一直強(qiáng)撐出來的堅(jiān)強(qiáng)像是要碎了一般。 樂嫣偏過頭,死死咬著自己的唇。 她那些訴苦的話,如今說出來,只怕是惹人笑話了去。 她甚至不想與他解釋什么,與他自證清白。甚至有些自暴自棄,覺得他嘴上的愛是如此的滿,事實(shí)上又是如此廉價。 終歸抵不過對她的一點(diǎn)點(diǎn)懷疑…… 如此,他愛怎樣想就怎樣吧!她也不想奉陪了! 樂嫣眼中被淚水淹的模糊不清,她卷起袖狠狠擦著臉上的淚,那袖口以金銀絲層層疊疊繡著花兒,如今叫她如此大力,雪白的臉上升起許多紅痕來。 甚至她狠心的將自己唇上傷口又擦出血來。 皇帝瞧見她衣袖上的點(diǎn)點(diǎn)殷紅,這才得以看清她唇上傷口。 他登時瞳孔一震,心間含恨,恨得幾乎要嘔出血來。 可恨過后,又是無措與心疼。 他叫她停手。 她卻不聽他的話,像是故意與他對著干一般,反復(fù)的恨不得將面上一層皮刮下來。 他終是忍不住,扯著她的手臂,頭一次對她大動干戈,狠狠將她的手腕錮在掌下。 力道大的,險(xiǎn)些要捏碎她的腕骨。 樂嫣掙脫不出,干脆癱坐在地上,嗚嗚的痛哭起來。 無論皇帝怎么問她話,她都是不回話。 只是凄涼的哭。 “你哭什么?”他都還沒哭呢。 “朕當(dāng)真是——” 他沉默許久,抑制不住想要?dú)⑷说男?,對著她卻連重聲斥責(zé)都舍不得。 最終心里悶得厲害,只能以拳錘地,發(fā)出一聲叫人心驚的悶響。 屋外跪的一串婢女禁衛(wèi),通通面色慘白,跪的更遠(yuǎn)了些。 皇帝赤紅的眼睛凝著樂嫣唇角、脖頸上的紅腫,他幾乎可以想象—— 片刻前,盧恒是如何親密的吻著她…… 他忽地動手,粗糙的指腹一遍遍的摩挲著她身上,脖頸上的紅痕,一字一句道: “朕會殺了他?!?/br> 第74章 樂嫣從未見過這般的他。 他眉宇緊促, 眼底赤紅,渾身每一塊肌骨都繃的緊緊的。猶如一只從深淵里掙扎而出的巨獸。 低沉灼燙的呼吸隨著粗糙的指腹一點(diǎn)點(diǎn)落在她耳畔,唇上, 猶如巖漿一滴滴落下來, 燙的她神魂俱裂。 那柄腰上的天子劍, 她甚至可以聽到劍鞘下的嘶鳴。 似是感受到主人的震怒。 在叫囂著, 要沖出來, 要見一場血。 究竟是要?dú)⒄l? 殺玷污皇后的惡徒? 還是要連同自己這個受了恥辱的皇后,一同斬殺了? 樂嫣眸中淚光無助的閃爍, 淚水愈聚愈多, 最終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水沿著面頰滾下。 可他這日只是冷漠的看著自己, 再不見當(dāng)初的溫情。 樂嫣艱難動了動袖口,蒼白的指節(jié)慢慢攥上他繡滿龍紋的袍口。 像是落水的人, 用盡全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繩索。 “請您不要這般……” 原來她并沒有自己以為的那般無所謂, 說著什么大不了就不做皇后, 大不了就遠(yuǎn)離了他…… 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她嘴硬罷了, 真到了這般地步, 她并不想放棄, 她還想挽留。 她覺得她可以解釋, 自己并沒有被玷污。 甚至…甚至可以自證清白…… 可以不在乎什么尊嚴(yán),只要他別這般, 這般冷漠…… 可男人仿佛對她有了改變,見她扯住自己的袖口, 他只強(qiáng)硬扯回長袖。 他似乎已經(jīng)不愿意去看她, 負(fù)手背對起她來。仿佛身后的她,曾經(jīng)被他那般喜愛的她如今已經(jīng)不再重要。 “出了此等惡事, 朕的皇后,還在替他求情?” 天子一字一句宛如有切骨之仇,從牙關(guān)里擠出。 樂嫣來不及收力,竟被他扯得一下子跪坐去了地上,跪去了他的腳邊。 那層層疊疊的裙擺在她身下鋪展成一支絢麗的花。 樂嫣眸中氤氳著霜,她不斷搖頭,不斷無聲搖頭。 然后慢慢閉眼,將自己腰上粉紫柔絲明珠腰封摘下,再將自己肩頭的衣物一點(diǎn)點(diǎn)褪下。 她朝著他衣不蔽體,朝著他呈露自己光潔無暇的玉體。 女郎曼妙豐腴的身軀,像是一件易碎的瓷器,被擦拭的干干凈凈,陳列到當(dāng)今天子腳下,等著他閑暇時的觀摩。 十九歲的娘子,渾身上下晶瑩如玉。 白玉尚且凄冷陰寒,女娥嬌軀,腴潤細(xì)膩,猶如瓊脂。 可她都這般……這般卑微了。卻仍是得不到皇帝的息怒。 甚至他聽到身后傳來衣物簌響,回頭間不由勃然大怒。 面對她這般的投懷送抱,他滿心失望。 心間一股股冰涼,徹骨的寒涼,明明是春日里,卻猶如只身墜入冰窖。 他以為,她會總會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喜歡自己,至少有那么一點(diǎn)在意自己。 可如今,現(xiàn)實(shí)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自己的妻子,如今替另一個男人求情,甚至寧愿寬衣解帶。 她莫非覺得自己只是一個貪圖她美色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