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人一旦陷入幸福的時光，就會覺得時間特別的短暫。

    她長吁短嘆的，一直以為自己才在樓上待了個把小時。

    老太太笑著說道：“這挺好呀，說明你們母子相處愉快，不覺得是折磨，挺好的?！?/br>
    吃飯的時候才知道鄭長榮沒回來，她想等等的，可老太太說她懷著孩子，還是規(guī)律飲食為好，她這才拿起了筷子。

    吃完繼續(xù)陪孩子去，順便翻翻下學(xué)期相關(guān)的課程介紹，都是老媽幫她搜索了摘抄下來的，厚厚的一大本，滿滿都是母愛的重量。

    不過一想到到時候懷著孩子還要上解剖課，霍恬恬還是有點心慌，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一看，不知不覺都九點了，孩子困了，當(dāng)媽的趕緊把孩子喂了夜食兒哄去睡覺。

    自己則靠在床上，默默地等待著。

    看書都看膩了，鄭長榮卻還是沒回來。

    霍恬恬一個人孤枕難眠，不禁想起白天學(xué)校里發(fā)生的事情，實在是唏噓不已。

    尤其是那個老阿姨的控訴，忽然讓她意識到，原來雞飛狗跳的夫妻也曾有過蜜里調(diào)油的日子。

    他們是怎么從如膠似漆變得形同陌路的？

    霍恬恬不知道，但她真的心有余悸。

    她想跟鄭長榮傾訴，她要吸取別人的經(jīng)驗教訓(xùn)，不讓自己的生活一地雞毛。

    可是鄭長榮依舊沒有回來，她實在是心煩意亂，便干脆下了樓。

    天上一輪明月，地上卻只有她一個人的影子，她不禁開始反思，自己跟鄭長榮也會有那么一天嗎？

    應(yīng)該不會的吧，她愿意給與他最大的體貼和支持，他也愿意給她最多的鼓勵和守候，他們兩個應(yīng)該可以就這么一直幸福下去吧？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可就太好了。

    九點半了，月亮爬上正當(dāng)空，鄭長榮還是沒回來。

    小媳婦被思念和擔(dān)心折磨得看不進(jìn)去書了，便干脆坐在了石凳石桌那里，雙手托著下巴，固執(zhí)地等著她的夜歸人。

    大舅原本已經(jīng)睡了，聽到動靜出來給她點了盤蚊香，問她是不是有心事，她點點頭，卻不好跟大舅說，便催促大舅睡覺去。

    霍潤家沒有堅持，只是感慨鄭長榮最近就像是上到極限的發(fā)條，天天都把自己逼得很緊，讓她好好勸勸。

    霍恬恬沒法勸，男人愿意上進(jìn)，要她怎么勸呢？

    再說那是部隊的事，她也插不上話呀。

    霍潤家只得嘆了口氣：“我怕他這么下去早晚把自己逼出病來，你好好跟他談?wù)?，讓他放寬心，就算真的裁軍，就算讓他回海珍珠?dāng)團(tuán)長，那又怎么樣？四個孩子怕什么，我和你媽都年富力強(qiáng)的，難不成連這點忙都幫不上你們嗎？”

    “大舅，你真好，我會盡量勸勸他的?！被籼裉裨O(shè)身處地的想一想，其實換了是她的話，她也會逼迫自己一把的。

    領(lǐng)略過高處風(fēng)景的人，你叫他怎么能再心平氣和地去那小地方待著呢？

    這已經(jīng)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了，這是涉及一個男人尊嚴(yán)的問題。

    霍恬恬只能勸鄭長榮稍微放松放松，但絕不能勸他放棄努力。

    那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該做的事，當(dāng)然，她知道大舅是好意，是怕鄭長榮勞累過度，年紀(jì)輕輕的把自己熬出個好歹來。

    這個問題她考慮過了，只能用別的法子來幫鄭長榮緩解壓力。

    兩個孩子無疑是絕佳的放松神藥，她這個妻子的理解鼓勵和支持也尤為重要。

    但是鼓勵的話該怎么把握那個度呢？

    她不知道，說淺了估計沒用，說深了又怕給他壓力。

    她只能問了問老媽，有沒有什么幫助鄭長榮放松的辦法。

    霍齊家沒睡，正在撰寫回憶錄，她跟出版社約好了，一本回憶錄版權(quán)費給得挺多，到時候賺了錢，她就可以繼續(xù)貼補(bǔ)她的三個孩子了。

    這會兒收到女兒的信息，她便搜索起來。

    她的系統(tǒng)更像是一種大百科性質(zhì)的存在，很快得到以下幾點答復(fù)——

    【小豬豬】：來一段深呼吸，泡一杯熱茶，聽一段美妙的音樂，安靜地冥想一個小時，看一本自己感興趣的書，跟信任的人傾訴，來一場放松的運動，泡一個熱氣騰騰的澡，放棄不切實際的目標(biāo)。

    霍恬恬掃了眼，覺得自己能做的就這只有陪他看書，聽他傾訴，一起運動，泡個熱燥這四個選擇。

    其他的她做不合適，尤其是冥想，她又不能替代鄭長榮，至于熱茶，她自己還沒鄭長榮會品茶呢，就不賣弄了吧。

    她想起家里確實有一個大的泡澡木桶，只是鄭長榮一直嫌棄那個浪費水，不舍得用。

    她便干脆打起了木桶的注意，搬出來洗洗干凈，收進(jìn)了空間手鏈里面，帶去了樓上。

    到了樓上后，她又來樓下燒水，燒好了盛在熱水壺里提上去，至于冷水，直接從水井這里壓上去就好。

    不過她這么一折騰，動靜可不小。

    大舅趕緊起來幫忙，霍恬恬也沒有阻止，她確實有點累了，懷著孩子才來回爬了幾次樓就吃不消了。

    霍潤家?guī)椭阉疁卣{(diào)好，猜到她要做什么，叮囑道：“到時候水就留在樓上，明天早起我來倒。”

    “好，辛苦了大舅，大晚上的我還吵你?！被籼裉裼悬c過意不去。

    但是沒辦法，她真的很擔(dān)心鄭長榮。

    霍潤家笑笑：“傻孩子，說這些干什么?！?/br>
    他怕自己在家小夫妻放不開手腳，又燒了兩壺?zé)崴嵘先ズ?，便去小星星島上找裴遠(yuǎn)征去了。

    夜里十點，鄭長榮終于哈欠連天地回來了。

    真累啊，可是不逼迫自己一把的話，他要怎么面對這一大家子呢？

    他要是一直在海珍珠當(dāng)他的團(tuán)長也就算了，可現(xiàn)在要是讓他降級回去，他丟不起這個人。

    也不知道老婆孩子睡了沒有，他插上門，盡量輕手輕腳去澡房沖澡。

    澡房里擺著干凈的衣服和毛巾，香皂和洗頭水也都在旁邊，每次他回來晚了，這些都會有人準(zhǔn)備著。

    不是他老母親準(zhǔn)備的，就是他媳婦準(zhǔn)備的，都是對他的關(guān)懷。

    他站在院子里抬頭看了眼，老太太房間熄燈了，他和媳婦的臥房倒是還亮著燈。

    一想到媳婦可能還在等他，他就有些慚愧。

    三兩下洗完澡出來，他抓起毛巾擦著頭上的水，小心翼翼地往樓上走去。

    等他推開東房的門，才發(fā)現(xiàn)里面橫著一只大浴桶，他媳婦正站在旁邊，往里面加?xùn)|西。

    浴桶里熱氣裊裊，隱約有股草藥的味道。

    他笑著關(guān)上門，湊近一看，才發(fā)現(xiàn)里面加了薄荷和艾草，水面上還飄著一層玫瑰花瓣，估計是他媳婦在院子里摘的。

    他有些好奇：“給我弄的？”

    “嗯，你洗過澡了？”霍恬恬離浴桶太近，整個臉上被熱氣蒸得紅撲撲的。

    白熾燈昏黃，卻襯得這張臉蛋兒格外的嬌美動人。

    鄭長榮的喉結(jié)滾了兩滾，沒忍住，把人摁在懷里，親了再說。

    膩膩歪歪了一陣，小媳婦趕緊扒住了浴桶的邊緣，掙扎著站起來：“哎呀，等會水涼了，你先泡澡，我給你搓背，等你泡完了再鬧嘛。”

    “哈哈哈，你這家伙，老夫老妻了，還害什么臊？”鄭長榮看了看這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囊煌八?，不泡可惜了?/br>
    算了，小媳婦精心準(zhǔn)備的，盛情難卻，他便脫了拖鞋準(zhǔn)備進(jìn)去。

    卻不想小媳婦卻扯住了他的膀子：“把衣服脫了吧，你這樣我怎么給你搓澡？”

    “也對?！编嶉L榮心說早知道扣子就不全扣上了，現(xiàn)在還要解開。

    等他快進(jìn)浴桶的時候，小媳婦又扯住了他，偷偷看他一眼，紅著臉把凳子拿過來：“桶太深了，你這樣進(jìn)去容易刮到的。”

    鄭長榮起了捉弄他的心思，摟著她在她耳邊低聲問道：“刮到什么？你不會扶著我點？”

    “哎呀！你真的越來越討厭了！快進(jìn)去呀?！毙∠眿D真是受不了了，粉拳緊握，連著捶了他好幾下，可算是把人攆進(jìn)去了。

    她也不走，就這么站在他身后，幫他按摩頭皮，幫他捏肩捶背，體貼極了。

    鄭長榮閉著眼睛，感知著那雙柔弱無骨的小手，實在是喜歡得緊，忍不住側(cè)過臉來在她手心蹭了蹭：“媳婦兒，干嘛對我這么好，我會舍不得起床的?！?/br>
    “你是我丈夫啊，是我最愛的人，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小媳婦理直氣壯，“再說了，我懷淵龍和博龍的時候，你還幫我剪腳趾甲呢。你這么一個大塊頭，蹲在地上多不舒服啊，可是你也沒有埋怨過什么啊。我當(dāng)時看你蹲在那，心里就在想，我霍恬恬上輩子肯定救了成百上千的人吧，要不然我哪來的福氣，能遇到你這么好的一個男人？”

    “這都是小事兒，沒啥?！编嶉L榮自己并不覺得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霍恬恬不這么想。

    她認(rèn)真地幫他按摩著腦袋上的太陽xue：“不啊，我在北橫嶺的時候見過別的女人懷孩子啊，她們不光要cao持家務(wù)，還要下地干活，回來后還要被她們的男人打罵羞辱。有個知青可可憐了，孩子都被打流產(chǎn)了，那天姥姥去幫忙送那知青去衛(wèi)生所，我也跟著的。我到現(xiàn)在都忘不了，那知青的褲子上全是血，血水匯聚在抬她的門板子上，從縫隙里流下來，滴了整整一路。那時候我就想，嫁人有什么好的，遇到那樣一個魔鬼，把性命搭上去都是早晚的事?！?/br>
    “難為你了，從小就見到這些?！编嶉L榮嘆了口氣，他又何嘗沒見過呢。

    之前海珍珠那邊，就有個小連長喜歡打老婆，鄭長榮規(guī)勸了多次都不聽，最后直接關(guān)了那畜生幾次禁閉，后來才學(xué)乖了，不敢張牙舞爪了。

    但是聽說他依舊搞些不容易被人看出傷口的虐待法子，鄭長榮叫人找他媳婦核實情況，那媳婦被打怕了，居然一句話也不敢說，還一個勁地維護(hù)那個連長。

    好在后來惡有惡報，那個連長有次走夜路沒留神，摔溝里淹死了。

    后來那女人改嫁了一個好男人，日子過得倒是不錯。

    現(xiàn)在想來，這樣在苦難中飽受折磨的女人還有很多很多啊。

    可是他能怎么辦呢？他不是神佛，手伸長了要被將士們埋怨，不管的話又內(nèi)心難安，只得每次出cao的時候規(guī)勸和訓(xùn)誡幾句，別無他法。

    他摁住小媳婦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我就是打我自己也不會打你，永遠(yuǎn)都不會?！?/br>
    “打你自己干什么？”霍恬恬趴在他身上，臉貼上去，看了看他的額頭，果然是有一道傷口，她就說嘛，摸在手上不太對勁。

    剛剛他進(jìn)來的時候她面前都是霧氣，居然沒注意到。

    這會兒看清楚了，趕緊問問他怎么回事。

    鄭長榮摸了摸，笑著說道：“回來的時候沒注意，刮到樹枝上了?！?/br>
    “那可不行！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根本不在乎你到底是團(tuán)長還是師長，是平頭老百姓還是威風(fēng)凜凜的大人物。我只要你好好的，健健康康的，長命百歲地陪著我和孩子走下去。你不要這樣，我真的會擔(dān)心的，我哪怕跟你一起吃糠野菜我都不會覺得你沒用。你在我心里怎樣都好，就是不能受傷不能讓自己生病，要不然我會生氣的！”小媳婦急眼了，徹底繃不住了。

    她一再告誡自己不要阻止他努力，可她看到他額頭上的傷口，實在是忍不住了，稍微偏一點就刮到眼睛了呀，這叫她怎么不著急。

    這段時間他是怎么強(qiáng)迫自己連軸轉(zhuǎn)的，她心里一清二楚。

    所以他要親自給孩子做小馬桶和小竹碗的時候，她沒有攔著，只當(dāng)他是做做手工，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那也是一種放松。

    可是現(xiàn)在，他連走路都能被樹枝刮到，可見他是真的過度cao勞了。

    她再也忍不了了，趴在他身上嗚嗚地哭了起來：“我不要你拿自己的身體亂來，你本來就比我大，你要是不愛惜身體，難道你要我將來一個人獨守空房嗎？日子還長著呢，你又沒有犯錯，就算裁軍之后降級了又怎么樣，你早晚會升回去的嘛。你不要這樣為難自己好不好？你馬上就是四個孩子的爸爸了，你要為他們珍惜自己呀?！?/br>
    “好好好，我錯了，我下次早點回來，你別哭啊，哎呀，你都是四個孩子的媽了，還哭哭啼啼的，你不怕孩子笑你嗎？”鄭長榮嚇了一跳，他可好久沒看到小媳婦哭得這么委屈這么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