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宕機
陸見山心臟重重地陣陣收縮,不規(guī)律的跳動鼓動出沙沙的沉悶微響,漸冷的晨風(fēng)時而駐足在眼前人的耳尖,托起她的發(fā)絲。 她總是這樣,死水一般平靜,明明在看他,眼睛里又沒有他的影子。他突然想吻她在瞳孔上落下投影濕濡的睫毛,明明已經(jīng)做過更親密的事情,還是會為了這點臆想而羞赧。 陸見山垂著頭,金色的雙眸像晨光大亮的定格,轉(zhuǎn)瞬又閃爍著一明一滅。 “我……”陸見山壓著嗓音的細密顫動,“小憶,我喜……” 人在危急時刻,腦子的轉(zhuǎn)速可以達到平時的數(shù)倍,比如現(xiàn)在。 問,一個你打發(fā)時間消遣過的男人,突然要向你告白,而不遠處是另一個你也消遣過的男人,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辦? 許憶確實是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她手上有過人命,違反過一條以上帝國法律,但沒處理過感情糾紛。 難得宕機了半秒。 ……不能讓陸見山說出口。 - 祁沅的手握槍時一向穩(wěn)如磐石,百發(fā)百中,從未出過差錯,此刻卻抖得厲害。 他臉色陰沉,苦澀的火焰從心底燒到喉口,只有死死咬著牙才能勉強克制急促的呼吸。 就是為了那個人嗎?那個檀香木信息素的Alpha就是他嗎? 就是為了他,小憶才拋棄了自己嗎? 說是……朋友,其實還是喜歡他吧……? 祁沅緊攥著拳,眼底毒液翻涌成的海嘯平靜成陰冷的冰面。 殺了就好了。 只要他死了。 小憶總會忘記他的。 - “你騙我?!痹S憶移開視線作出不愿面對陸見山的樣子,“你明明是陸家的繼承人,為什么要騙我?!?/br> 許憶打算趕在陸見山表白前先發(fā)制人。 她早就知道卻一直配合陸見山演戲,一方面是覺得好玩,一方面也是為了留個結(jié)束游戲的口子。 陸見山的表情一瞬間凍結(jié),然后一寸一寸瓦解冰消,簌簌落下。 溢出淺紅的臉頰,水潤發(fā)亮的眼,緊張卻忍不住自己翹起的嘴角,忽而變幻成陰霾密布下的恐慌。 他脊背發(fā)冷。當(dāng)時撒下這個謊只是為了有個借口接近許憶,不想讓她太警惕自己。 后來也時不時會不安,萬一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但他一直沒找到坦白的時機。 沒想到會在這個關(guān)頭被揭穿,自己說出的謊言會害了自己。是他逃避現(xiàn)實,自欺欺人。 許憶看陸見山臉色蒼白,心頭一松。 糊弄過去了。 “我不知道我這樣,對任何人或事都無足輕重的小角色,有什么值得你騙的,但是?!?/br> “我也不想知道。” 許憶垂下眼眸,最后補了一句:“說到底,我沒有什么值得重視的地方,不知道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但請你不要再來找我了?!?/br> 陸見山平常最喜歡裝哭,喜歡故意擠出泛紅的眼眶,讓淚光在最好看的角度晃動,保持在將將要滑落的狀態(tài),他享受這種博取許憶心軟的行為。 可真到了想哭的時候,反而哭不出來。 發(fā)酸的脹痛堵在心口,找不到出路,他喉嚨緊繃,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漂亮的眼睛褪色成一片灰暗和空洞。 許憶有一剎那還以為自己要于心不忍了,但她摸了摸良心,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 祁沅在樹干背面,差點笑出聲。 剛才的嫉妒和痛苦在短短不到一分鐘內(nèi)化成了狂喜和幸災(zāi)樂禍。 可惜他看不到那個Alpha的表情,不能更好地享受他的痛苦,但許憶那句“不要再來找我了”已經(jīng)足夠讓他抑制不住喜悅。 陸見山像雕塑一樣定格在那,許憶頓了頓,正猶豫著自己是不是該走了,陸見山驀然扣住許憶的手腕。 他有種缺氧的錯覺,尚且無法解讀自己此時翻騰的情緒都是什么,但下意識不愿意讓許憶就這么離開。 陸見山語無倫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只是無力地重復(fù):“不要走……” 許憶抽了抽手。 嗯,果然抽不動。 就說了她不喜歡Alpha……這群只有蠻力的怪物…… 陌生男人略顯沙啞的磨砂質(zhì)感聲音打破了兩個人的僵局:“放手?!?/br> 祁沅狹長的眼底是銳利的碎光:“你該回你自己的校區(qū)。” 陸見山猛地轉(zhuǎn)頭,無助的神情登時切換成被入侵領(lǐng)地的野獸對敵人的威脅。 他的手覆上許憶的小臂,用不會傷到她的溫柔力道嘗試幫她從陸見山手里解脫出來,但陸見山不愿放手,扣得更緊。 祁沅眼眸森然,周身散發(fā)著壓抑的寒冷:“這位同學(xué),上課時間了,請你遵守校規(gu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