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池璟昭走后, 黎漾抽了椅子坐下來，接著看剛剛的題，圓珠筆最外面一層的橡皮圈掉下來, 她拿過筆袋, 想換一只。

    手機震動, 垂眼看，還是池璟昭的消息。

    池璟昭：[你屋子椅子換了。]

    看到池璟昭的話，黎漾斜眼看身旁剛被他拉到自己旁邊的椅子。

    窄圓的木椅子, 他坐確實不太舒服。

    所以是讓把這一把換了？

    她猶豫了一下，敲字：[為什么？]

    池璟昭作為一個已經(jīng)有學(xué)校上的非常拉仇恨人士, 手上的作業(yè)只剩下英語和語文。

    理科的作業(yè)他寫得也不全, 簡單的題基本一眼掃過, 沒寫答案, 比較難且重要的，則寫了簡略的算法和公式。

    到這個時候, 老師也不會嚴(yán)格去查誰的作業(yè), 只是隔天上課的時候講一下。

    池璟昭寫成這種程度完全夠用了。

    此時他正坐在床沿，面朝書桌, 手里攤了本競賽書, 對著打開的臺燈看。

    看到黎漾發(fā)來的消息, 隨手回了個：[我明天過去寫。]

    沒過幾秒，對方回了個和上面一模一樣的三個字。

    黎漾：[為什么？]

    池璟昭坐的位置，正對著的南墻有一面玻璃柜, 里面放了各種類型的書, 有學(xué)習(xí)上需要用, 他自己買的，也有池鼎嬴覺得他需要, 喊人一箱一箱扛回來的。

    池鼎嬴買的占了整個書柜的四分之三，他幾乎都沒翻過。

    因為真的用不到。

    玻璃柜面印著他的影子，他看到自己右肩上的紋身，以及紋身下的陳年舊痕。

    已經(jīng)過去了太久，痕跡沒有那么明顯，但他自己清楚位置，所以還是一眼就能看到。

    目光在那上面落了落，收回來時低頭回黎漾消息。

    池璟昭：[我明天過去寫。]

    回完，手機放到一側(cè)，起身走到書柜前，柜門拉開，從最左邊那塊找到自己需要用的書。

    那面黎漾看到池璟昭回的消息，摳著書頁盯了幾秒。

    有點沒搞懂他這句話的意思。

    思來想去，筆放下，發(fā)過去一條疑問。

    片刻后，不知道對面人是不想解釋，還是習(xí)慣了不清不楚的交流，總之等黎漾再按亮手機，看到屏幕上安靜躺著的那個句號。

    池璟昭：[。]

    “.........”

    黎漾慫了下鼻子，放棄和他交流。

    思緒攏回來，圓珠筆按出筆尖，胡亂敲著，在卷子上劃題，寫兩句，敲一下，沒注意到手邊的東西，打到了那封手寫信。

    她拿過來看了兩眼，正想起身把這東西放到靠墻的雜物筐，突然想起剛池璟昭的話。

    她低頭看了眼手里的東西，又看自己桌面。

    亂嗎？

    不亂啊。

    她東西向來都收拾得整整齊齊，這桌子上要說唯一亂擺的就是她現(xiàn)在手里這封手寫信。

    黎漾低頭看了一眼，再看一眼，走到墻角，把手上的東西扔進了儲物筐，確認(rèn)池璟昭在瞎說。

    -

    隔天白天上學(xué)，上午第三節(jié)課間，池璟昭被倩姐叫了出去。

    周啟水勾頭看了兩眼，壓著椅子，背抵到身后池璟昭的桌子，晃了晃手里的薯片袋，從里面摸出來兩片塞進嘴里。

    “動員大會讓池璟昭上去發(fā)言的吧。”

    黎漾早上上廁所，發(fā)現(xiàn)來姨媽，肚子不舒服，此時右臉壓著胳膊貼在桌子上，寫題。

    “動員大會？”她盯著題軟綿綿地問了句。

    周啟水舔了下手指，又用被舔過的那只手去抹褲子，舒瑤忍無可忍，把自己桌子上的抽紙丟到他懷里。

    黎漾頭從桌子上抬起來，聲音依舊有氣無力：“什么動員會？”

    周啟水從舒瑤扔給他的抽紙包里抽了兩張紙，擦了擦手指，給黎漾科普：“高考動員，每年都是這個時候，估計是拉昭哥做學(xué)生代表?！?/br>
    往年都是這會兒，距離高考還有兩個月，正好給學(xué)生們再打一針強心劑。

    班里的位置每周往左前方換一次，這周正好輪到黎漾這列坐窗邊。

    身旁就是臨著走廊的玻璃窗，她側(cè)眸看過去。

    視線透過玻璃，落到走廊的男生身上。

    最近兩天市教委過來查學(xué)風(fēng)校貌，學(xué)生們被要求穿上了四中的校服。

    寬大的純白色校服外套，拉鏈沒拉，敞著兩襟，被風(fēng)兜得揚起。

    男生頭頂扣著一頂深灰色的棒球帽，單手插在口袋，側(cè)臉線條冷峻，正微微垂頭，聽面前的老師講話。

    陽光從另一面灑下來，把他的臉切割成明暗分明的兩部分。

    有追逐的人從走廊上跑過，遮住黎漾的視線。

    短短兩秒，跑開，雜音漸消，入目的，仍舊是剛剛那副畫面。

    看起來很冷淡的男生，站在高三樓的陽光里，仿佛又被曬得有點暖。

    像影視劇里某個很青春的片段。

    黎漾沒談過戀愛，也從沒暗戀過哪個男生，所以每每身邊同齡的女孩兒，談起誰臉紅心跳時，她大多時候都是無法感同身受的。

    因為沒有經(jīng)歷過心陡然被撞擊的瞬間，所以很難理解她們口中所說會銘記一輩子的畫面，和仿佛在這一刻，云停風(fēng)止的心動。

    黎漾有一瞬間的出神。

    舒瑤還在幫著核對報名單的情況，周啟水手里的那包薯片已經(jīng)吃完，他舔了下嘴唇，把袋子團好，丟到腳邊的垃圾箱。

    裝快遞的褐色紙箱，里面的東西拿出來，殼子被當(dāng)做了垃圾箱。

    “你看什么呢？”

    黎漾回過神，抓自己的耳朵，又拎著衣領(lǐng)扇風(fēng)，舔唇，低頭看練習(xí)冊：“為什么選他？”

    周啟水也不確定，只是剛在門口聽別的班人說的。

    此時豎起大拇指，開始點：“學(xué)習(xí)好，長得帥，綜合能力強。”

    池璟昭這人的獎從數(shù)理化拿到英語，也就是沒參加過作文比賽，不然周啟水懷疑，學(xué)校榮譽墻他那照片下還得再多列兩行。

    說到這兒，周啟水賊頭賊腦地對黎漾招了招手。

    黎漾湊頭過去：“怎么了？”

    “學(xué)校綜合樓一樓的榮譽墻你知道吧。”

    “嗯?！崩柩c點頭。

    “那里面有昭哥的?！?/br>
    “嗯。”黎漾再次點頭。

    她想到了。

    “高一貼照片那會兒，有一堆女生說要趁晚上夜深人靜，去把他照片撕了?！敝軉⑺砬樯衩啬獪y。

    黎漾撓了撓鼻尖，配合他：“然后呢？”

    “晚上去偷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交的是我們班的集體照，”周啟水說，“他高一開學(xué)時沒來你知道吧，所以那集體照里誰都有，就沒他?！?/br>
    黎漾：............

    “然后呢？”這回她是真心問的。

    “然后沒了啊，”周啟水一拍大腿，往后靠，“年級主任還表揚，說優(yōu)秀的學(xué)生就應(yīng)該這樣，心里有大家，榮譽是集體的?！?/br>
    黎漾抽了下嘴角：.........

    但仔細(xì)想了下，確實像池璟昭能干出來的事。

    周啟水不知道又從哪里摸了包零食出來，“嘶”了一聲：“不過這事也不能全怪昭哥?！?/br>
    他努努嘴示意黎漾。

    黎漾順著周啟水的視線往外看。

    大課間，來來往往都是人，十班的地理位置又在整層樓的最東面，挨著樓梯間和廁所。

    所以不光有路過看到池璟昭的，還有因為看他，故意往這邊來的。

    周啟水努嘴的方向就有兩個女生，剛從水房出來，又繞了進去，全程視線就沒離開過欄桿邊的兩個人。

    嗯......看得應(yīng)該不是王倩。

    黎漾視線收回來，想到剛那兩個女生身上的校服貌似還是高一的。

    四中的校服從今年高一生的開始改版，袖子上多了兩條淺藍(lán)色的斜紋。

    黎漾把攤在桌子上的習(xí)題冊壓平，嘴硬咕噥：“有那么好看嗎......”

    周啟水腦子不好使，耳朵倒是靈，往嘴巴里塞了把膨化食品，癡迷狀看池璟昭：“好看啊，我男的我也喜歡?！?/br>
    黎漾攥了攥筆，不太自然地笑了一聲。

    另一側(cè)舒瑤光顧著忙自己的事情，沒聽到兩人說話，手上一摞報名當(dāng)甩到周啟水懷里：“別喜歡了，快幫我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