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局向來是寧明昧最討厭的東西，畢竟寧明昧是出了名的酒量不行。

    他收拾了一下出門。院子里一片風(fēng)平浪靜，連昨天在院子里發(fā)文藝癲的桂若雪都在下半夜，爬回房間里去睡了。

    只有門口站著一個(gè)人。不出寧明昧所料，果然是副城主的人。

    邀請他到府上一敘。

    寧明昧讓那人等著，自己對著桂若雪那邊的窗戶叫：“假發(fā)?！?/br>
    ……桂若雪好半天才冷著臉探出頭來：“什么假發(fā)？你叫我？”

    寧明昧：“一會兒其他弟子醒了，你告訴十一，昨天和他說的別忘記了。今天記得出門，在燁地多轉(zhuǎn)轉(zhuǎn)，回來寫個(gè)調(diào)查報(bào)告給我?！?/br>
    桂若雪：“所以說假發(fā)是什么？”

    寧明昧玩了一個(gè)此世間無人知曉的梗，獨(dú)自坐上副城主家的馬車，去了。

    城主府在城東，副城主府靠西，規(guī)制比城主府差一些，但也算得上富麗堂皇。

    寧明昧先是跟著領(lǐng)路的下人，然后是跟著在堂屋里等待的副城主，最終，兩人在待客的書房里坐定。

    在書房里，而不是在堂屋里，顯然，副城主希望這是一場非公開的談話。

    寧明昧說：“副城主看起來，昨晚沒睡好啊?！?/br>
    對方臉上這黑眼圈，快趕得上組會前一天熬夜趕due的林鶴亭了。

    副城主苦笑：“在下所為何事，想必仙長也該明白?！?/br>
    寧明昧不聊他的話題：“副城主這府上的氣派，比起城主王爺?shù)母希膊畈涣硕嗌侔??！?/br>
    副城主解釋：“這宅子規(guī)制如此，是因它是四百年前，隨著城主的宅子一起封下來的?！?/br>
    副城主將原委娓娓道來。原來，當(dāng)年勤王的將軍王燁鋒手下，還有五名副將，個(gè)個(gè)驍勇善戰(zhàn)，是打仗的一把好手。他們幾乎都與燁鋒是同鄉(xiāng)，從戰(zhàn)爭開始，就和燁鋒一起走出燁地，征戰(zhàn)沙場，情同手足，隨后，又一起獲封，解甲歸田，終老燁地。

    五名副將的宅子，也是在那時(shí)，和將軍王的宅子一起被修建的。

    一王五將，衣錦還鄉(xiāng)，鑼鼓喧天，何等光耀。

    即使副城主只是簡簡單單一提，寧明昧也能感覺到四百年前，燁地人的歡慶鼓舞與驕傲自豪。

    燁鋒，是人界的英雄，也是燁地的英雄！英雄創(chuàng)造傳奇，英雄凱旋歸來，英雄，在戰(zhàn)場上揮灑熱血，為燁地爭取和平與榮耀，英雄回到生養(yǎng)他的土地！

    一王五將，只有燁鋒得到了仙丹，可其余五人，也度過了美滿的一世。五人逝去，留下的，只有他們的后代——這些后代，也是被燁鋒看著長大的。

    副城主就是其中一名副將的后代。

    這是氣勢恢宏的一段史詩，就連前來奉茶的侍女的眼眸，也因此濕潤。

    顯然，她也為這段光輝的歷史感動(dòng)。

    可寧明昧只說了一句話：“將軍王始終是將軍王，副將的后代是副城主。燁地還真是……‘薪火相傳’的一段佳話啊。光榮的血脈，一代代流傳?！?/br>
    系統(tǒng)看了寧明昧一眼。

    這話里怎么透著幾分嘲諷？而且一點(diǎn)感動(dòng)都沒有。

    寧明昧對系統(tǒng)說：“從燁鋒跑單開始，我就不可能為他有任何感動(dòng)了?！?/br>
    系統(tǒng)：……

    睚眥必報(bào)，什么人?。幟髅?！

    副城主顯然只以為寧明昧在贊美。見侍女下去，他說：“仙長謬贊了。今日請仙長過來，也是厚顏……只是，這件事不得不求仙長?！?/br>
    寧明昧：“哦？”

    副城主：“對于燁地鬧鬼之事，王爺年老體衰，許多事力不從心，總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前些日子，我們已經(jīng)說服了王爺，可王爺昨日見仙長們到來，又突然改變了決定。但這事兒，為了燁地百姓的安危，已經(jīng)不能再拖了。因此，我們厚顏再來請仙長偷偷調(diào)查?！?/br>
    戲rou來了。

    寧明昧先是喝了口茶，直到副城主忍耐不住要開口，他才道：“燁地發(fā)生了什么事？”

    副城主說：“仙長您是知道的。四百年前，發(fā)生在燁地的那場戰(zhàn)爭，妖魔入侵，尸橫遍野，就連綠色的河流，都被染成了紅色。戰(zhàn)爭中死去的生命，何止數(shù)萬？盡管戰(zhàn)爭結(jié)束后，我們在焦土上重新建起、并擴(kuò)大了我們的燁城。但糾纏此地的惡鬼，就是從那一刻開始出現(xiàn)的，而且近年來愈演愈烈，如今百姓們夜間，都不敢出門……”

    他說得夸張，寧明昧道：“有多烈？”

    副城主說：“風(fēng)聲鶴唳，草木皆兵……”

    寧明昧：“惡鬼是何時(shí)開始出現(xiàn)，殺了多少人，殺人的手法是什么，殺人的頻率如何，尸體的分布如何，死者年齡、職業(yè)、性別的統(tǒng)計(jì)數(shù)據(jù)如何？隨著年代變化，這些圖表和曲線是否發(fā)生變化？你們有沒有想過，影響死亡的因素有哪些？”

    副城主：……

    寧明昧顯得很失望：“連這些都不知道？看來，副城主求助的心根本不誠啊?！?/br>
    他放下茶杯：“這樣吧，你先寫個(gè)報(bào)告給我，評估一下惡鬼作祟的影響面，下周之內(nèi)交給我審批。記住，要有詳實(shí)的引用文獻(xiàn)，寫在竹簡上，不要宣紙，不要有涂改痕跡?！?/br>
    副城主原本打算把此事混過去，沒想到寧明昧一番話下來雖然詭異，但句句戳中痛點(diǎn)。

    而且寧明昧起身，竟然真的要走！

    副城主連忙道：“自然不會讓仙長們白跑一趟。從前承諾清極宗的六百萬，我們照樣會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