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快，很快就收回去了。

    齊免成在被他擁抱時僵硬了一下。可在寧明昧收回手后，他垂眸片刻，表情里竟然多出了幾分意味深長。

    “我聽項師弟說過那日之事。無空師叔咄咄逼人，可師弟臨危不懼，竟然寸步不讓。”

    “當(dāng)我和世界不一樣，那就讓我不一樣，堅持對我來說就是以剛克剛?！睂幟髅琳f。

    齊免成盯著他，忽然一笑。

    “既然我醒來了，就沒有再讓師弟受委屈的道理。”他說，“師弟，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罷?！?/br>
    “不礙事的，師兄。這段時間，我大概會一直待在清極宗里?！睂幟髅裂燮ひ膊徽Ｒ幌?，“這都是為了不讓師兄為難?！?/br>
    這當(dāng)然是為了我的行政大樓建設(shè)工程。

    有誰不盯著自己的裝修隊進(jìn)行裝修呢。

    齊免成道：“正好。這段時日，我也會留在清極宗里。其實有一事，我尚未告訴其他師弟妹。這次晉升消耗巨大，我境界尚且不穩(wěn)，且體內(nèi)有傷……呃，又要讓師弟看見我脆弱的一面了?！?/br>
    說著，齊免成嘴角又流下一縷血來。

    ……神經(jīng)病又來了。

    寧明昧：“……師兄恪盡職守，真是我輩楷模?！?/br>
    說完，齊免成已經(jīng)有些精力不濟(jì)。他斜靠在長椅上，寧明昧起身離開。

    轉(zhuǎn)身的那一刻，齊免成忽然道：“師弟。”

    “嗯？”

    “不必回身?！饼R免成道，“前日無空真人的事，倒是讓我想到一點……”

    “若是某日，我因某事忽然隕落……或昏迷不醒，掌門之位長期空懸。”

    “這位置，留給你，怎么樣？”

    寧明昧沒有回頭。

    “師兄說什么呢?！彼溃皫熜挚梢〗】悼?，萬壽無疆。有師兄這個掌門在，我這執(zhí)劍長老的位置，才做得踏實啊?！?/br>
    半晌后，背后傳來齊免成的聲音。

    “師弟真會說?！?/br>
    院外是傍晚。齊免成院中的白梅謝了，如今艷艷地開成一片的，竟然是合歡木。

    “如果沒記錯的話，合歡木又被稱為鬼樹來著?！?/br>
    合歡木的花粉有毒。

    走出院門的那一刻，寧明昧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齊免成讓他不必回身，是因，他想要看著他的背影，又或者……

    不看見他的形貌，可以讓他更加接近他的靈魂本身。

    “寧明昧?！?/br>
    這一聲卻不是發(fā)自齊免成的，而是方無隅。

    寧明昧：“想不到方師兄竟然在這里等我，是要載我回縹緲峰么？”

    方無隅高傲的臉一時間臭得像是黑鍋底。

    “你和掌門在流月湖，都做了些什么？”方無隅盯著他，“為何掌門一回來就病了？”

    寧明昧對此不置一詞。方無隅又冷笑道：“如今清極宗上下人人說你出關(guān)后，性情大變。縹緲峰今時不同往日。雖然那些都是些奇技yin巧。不過我看出來，比起從前，你如今是有所圖謀了?！?/br>
    “寧明昧。別想對清極宗造成威脅。”方無隅說，“我早晚會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怎么做。如果你想……你就試試吧?！?/br>
    寧明昧道：“方師兄這么針對我，是站在白云峰峰主的立場上，是站在人界皇族方氏的立場上，還是站在師兄自己的立場上？”

    面對寧明昧的反問，方無隅說：“有區(qū)別嗎？”

    寧明昧泰然自若：“方師兄這樣的表現(xiàn)，會讓我以為，方師兄戀慕齊師兄已久，卻又苦于崆峒，不敢開口。因此，才會處處為難身為爐鼎，可以理所應(yīng)當(dāng)接近齊師兄的我的?！?/br>
    方無隅：……

    方無隅：…………

    “你在胡說些什么？！”

    方無隅一時間破防了。

    方無隅當(dāng)然不戀慕齊免成，但這種聯(lián)想實在是太惡心、太埋汰他了，一時間讓方無隅竟然十分失態(tài)。寧明昧道：“方師兄，你也不想讓你戀慕齊師兄的事，被齊師兄知道吧？到時候，他會如何看待你這個師弟呢？”

    方無隅：“你胡說八道什么？！”

    寧明昧不僅胡說八道，還把這玩成了新一輪的“你也不想……吧”。方無隅一時目瞪口呆。

    “我不喜歡男人！”他咬牙切齒，半晌后羞惱道，“罷了，你也就這點本事了?！?/br>
    “我的本事，比師兄想得還要多?！睂幟髅恋?，“師兄要不要領(lǐng)略一下？”

    他說話時，眼鏡下的雙眼斜斜地看著方無隅，由于鏡片的反光，那長而翹的睫毛竟然像是掛了露珠。

    眼角上挑，像是墨筆畫的、勾勒春色的斜斜一筆。

    凜冽卻美艷，略帶嘲諷如刀，又如雪中紅梅。

    方無隅竟然怔住了。

    “……你、你在這里說什么粗鄙之語！”方無隅隨后，竟然駭然地向后連退幾步，“你！你！你好大的膽子！”

    如果說方才方無隅質(zhì)問寧明昧?xí)r，是十分冷酷高傲。此刻方無隅，竟然連脖子都紅透了。

    寧明昧：……

    虛起眼睛了。

    這是個什么修仙界，怎么人人都在想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說清極宗和煙云樓的大比?！睂幟髅琳f，“方師兄方才在想……”

    說著，他扯著嘴角，竟然露出了一個無敵嘲諷的笑容。

    非常不懷好意，像是扯出了一個濃墨重彩的破折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