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夢清：“嗯？”

    “清極宗最近在推行流程化辦公，陸樓主也可以吸收一下先進經(jīng)驗?！?/br>
    寧明昧留下好心建議，帶著陸夢清的困惑和徐昌澤發(fā)綠的表情離開。

    并直奔棲真峰。

    發(fā)狂的弟子被鎖在醫(yī)廬里，受傷的溫思衡和段瓔就只能被送到棲真峰來。寧明昧遠遠地就看見他們兩個正躺在兩張病床上，并被其他弟子圍繞。

    兩人的表情是如出一轍的拘謹，兩人的身體語言也是一模一樣的僵硬。

    寧明昧把圍觀的弟子們趕出了房間。這群弟子大多是縹緲峰的弟子。除此之外，甚至還有幾個白云峰的，束手束腳地站在旁邊。在看見寧明昧后，幾個白云峰的弟子都有點尷尬地低下頭。

    寧明昧沒和他們交互。他回頭，就看見帳篷里面，溫思衡和段瓔在小聲地說話。

    沒有了圍觀的人群后，兩個同樣內(nèi)向拘謹?shù)娜司谷粚Ρ舜碎_口了。

    溫思衡說：“對不起?！?/br>
    “又不是你對不起我。”躺在旁邊的段瓔說。

    有風(fēng)吹過段瓔的眼睛。溫思衡似乎看見，她的眼圈紅了。

    兩個處境迥異的少女少年右手是一樣的鮮血淋漓，有著迥異的不能輸?shù)睦碛?，卻想著迥異但相似的心事。一句話后，他們怔怔地看著帳篷頂發(fā)呆，終于，一起笑了起來。

    寧明昧在帳篷外看著他們，他知道自己不用擔(dān)心了。

    “好好養(yǎng)傷?！睂幟髅涟褣暝饋淼臏厮己庖话寻椿亓瞬〈采希坝沂謩硬涣肆?？”

    “醫(yī)修說，得修養(yǎng)一個月才能完全康復(fù)。”跟進來的任淼說。

    任淼是縹緲峰年紀最小的弟子，可她年紀輕輕，卻像個小大人一樣，把溫思衡送傷后的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

    寧明昧于是道：“嗯，看來得讓飲冰閣符修趕緊開發(fā)語音輸入系統(tǒng)了啊?！?/br>
    給程序員突然加緊急任務(wù)，不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嗎。

    任淼：？

    “師尊……對不起?！睖厮己鈬肃榈溃拔覄偛拧?/br>
    頂撞方長老。

    還自作主張地和段瓔開比。

    師尊你……有被方長老為難嗎？

    溫暖的手掌在溫思衡頭上按了按。

    “你維護了縹緲峰的尊嚴，做得好啊，溫思衡?！睂幟髅琳f，他的姿態(tài)難得地有點旁人不易覺察的別扭，“把想說辭的時間省下來吧。”

    溫思衡：“可是我……”

    寧明昧：“藏書閣索引做了嗎？自己的課題做完了嗎？即使受傷了，學(xué)習(xí)任務(wù)也不能落下。溫思衡?。⊥弦煌线M度，就會被其他弟子甩得遠遠的啊?！?/br>
    ……

    果然還是那個寧明昧。

    “想辦法把任務(wù)按時完成?！睂幟髅琳f，“畢竟從明年開始，你可是要去好幾個乙等秘境歷練呢?！?/br>
    乙等秘境……

    溫思衡：“等下，師尊……？”

    寧明昧抱回雙手，沒有回答。

    都說少年意氣最淺薄、最主觀。

    可人活在這世上，什么時候憑借的，不是一口氣呢。

    段瓔躺在旁邊的床上。兩人談話時，她直直地看著帳篷頂，像是在竭力做出自己“不關(guān)心”的樣子，只是左手微微攥緊著。

    硬撐罷了。

    畢竟……不會有人來看她。

    可寧明昧忽然說：“段瓔?！?/br>
    少女抖了抖。她說：“寧長老?！?/br>
    要道歉嗎？

    要主動……承諾嗎？

    段瓔的性格讓她很難做到主動開口這件事。或許其他弟子，可以自然而然地開口討好討?zhàn)??？啥苇嫷哪X海里只有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該說怎樣的話才得體，她的開口只會招致更多的嘲笑。就像過去，她只能靠偽裝出來的冷漠來維持自己因容貌、被人譏諷的尊嚴。

    寧明昧說：“我知道曾經(jīng)有一名叫連聽雨的女修。她因家人容貌盡毀，可她依舊，是修仙界的傳奇。她是齊掌門的母親，但我更愿意你記住她的名字，連聽雨?！?/br>
    段瓔啞然：“……是。”

    每一代的人會有每一代的傳奇。就像曾經(jīng)的上一代，有過連聽雨。

    這一代，也會有段瓔。

    “溫思衡有他的任務(wù)要做，但他如今右手受傷，恐怕很難兼顧?！睂幟髅恋?，“你覺得……”

    “你也來幫點忙，怎么樣？”

    段瓔不假思索：“好。”

    短短一個字，讓她卸下心頭千斤負擔(dān)。

    有的人生活在影子里，卻像是隱藏的炭火。只需要溫思衡一句話，她就能擁有一點勇氣，點燃自己，奮不顧身。

    而現(xiàn)在，寧明昧對她說了另一句。

    寧明昧正打算離開帳篷，身后卻傳來溫思衡的話。

    “師尊?！彼懔纹鹱约?，“我這次贏了，師尊會……”

    為我驕傲嗎？

    帳篷外傳來弟子的報信聲。

    “老五贏了！”

    “二師兄贏了，大師兄贏了，五師兄也贏了，三場連勝，天哪！”

    “可是雖然大師兄贏了，接下來他的比賽……”有人擔(dān)憂道。

    溫思衡看著帳篷口的背影。那人瘦削，修長，并不強壯。他背對著他，可他的背上有光。

    “你說呢？”

    那人擺了擺手，在溫思衡逐漸朦朧的眼前離開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