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術之四：我知道下水的難度是很高的。但你下不下水，不是能力的問題，而是態(tài)度的問題。我要看的，就是你的學習態(tài)度。人不吃苦怎么做人上人？以小見大，今天你連水都不肯下，之后還能對你有什么指望？

    寧明昧斟酌一番，覺得自己的這番話術十分成熟且形成閉環(huán)。正當他要開口時，他聽見連城月說：“寧仙尊，我非常高興?！?/br>
    “寧仙尊在來到蘭橋之前就為我準備了潛水服，說明從一開始，我就在寧仙尊的計劃里。果然，一步步地參加高考，取得優(yōu)勝，遵循流程地來到寧仙尊這里，是寧仙尊給予我的專屬考驗?！?/br>
    “寧仙尊為何將潛水服給我，不給別人？一定不是因為對我的信任，而是因為，寧仙尊相信我有著別樣的才能。”

    “況且寧仙尊如今還特地帶我來這里，看著我下水……寧仙尊對我如此信任。我實在感到十分幸福?！?/br>
    寧明昧：……

    連城月已經(jīng)把他要說的話給說干凈了。

    “行。你先下水吧。順著羅盤的方向走，別一不小心拐到北邊去了。”寧明昧冷酷道，“等你完成這個任務后，我會給你加學分的——十年之內(nèi)都有效的那種。”

    十年！寧仙尊相信他十年之內(nèi)，就能上岸縹緲峰！

    連城月拱手道：“多謝寧仙尊！”

    這孩子，把他賣了他還感謝你了。

    “不過有一件事我有些好奇?！边B城月道，“寧仙尊為何說，我不要去北邊?！?/br>
    “那邊有對師徒正在上演生離死別?！睂幟髅恋溃拔覀兙筒蝗悷狒[了?！?/br>
    連城月“哦”了一聲，又道：“是穆師兄和常長老么？”

    連城月沒見過常非常，但這不妨礙他方才在短暫的進殿時間內(nèi)，就嗅出這幾人之間的關系。

    看起來穆寒山是要留在清極宗了。穆寒山目前在縹緲峰上寄讀，而寧明昧對他明顯也有照顧的意思。連城月意識到，這或許是一個他可以記下的、日后可用來要挾穆寒山的把柄。

    比如要挾穆寒山透題，助他研究生進入縹緲峰。

    這小子記憶力還挺好，這話聽起來像是試探，而且此刻美貌少年眼珠亂轉(zhuǎn)，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寧明昧對著忘川伸出戴著塑膠手套的手，而后忽然道：“連城月?！?/br>
    連城月轉(zhuǎn)頭：“？”

    然后就被寧明昧糊了一臉水。

    忘川有使人遺忘的功效。短期接觸忘川水，會讓人忘記那一刻那人心中最重要的事。在這樣突然的條件下被忘川水襲擊，一般所有人忘記的都會是此刻心中正盤旋著的那件事。

    然而……

    連城月：“寧仙尊，您放心，我是不會把穆師兄的事情說出去的?！?/br>
    ？

    這是一點都沒忘記??？

    連城月看著眼前忘川，露出迷茫神色：“寧仙尊帶我來這里，是需要我?guī)椭鷮幭勺鹱鍪裁磫幔俊?/br>
    ……到頭來竟然是把自己給他布置的任務給忘了！

    連城月的腦回路怎么這么不同尋常，自己給他布置的任務，就那么重要嗎？

    寧明昧不得已又冷酷地把剛才的任務說了一遍。這一次，他又得到了連城月的喜悅——依舊是自己被觀察、自己被重視、自己有未來的那種喜悅。

    他托著下巴，命令連城月以最快的速度將潛水服換上。寧明昧體內(nèi)此刻依舊有真氣在翻涌，頂?shù)盟碱^突突地跳。那種感覺很微妙——就像生命即將破繭似的。而且此刻，寧明昧心中還在想著項無形的事。

    不過理性告訴寧明昧，此刻他絕無趕往前線的可能——一是因為時間漫長，二是因為他此刻的身體狀況。他將消息發(fā)出，又囑咐了付唯道趕路，此刻已經(jīng)是盡人事以聽天命。與其擔憂，不如做好自己手上的事——比如趕緊把忘川冰魄撈出來。

    而此刻，連城月終于換好了衣服。

    這身潛水服對于連城月來說竟然有些短了。寧明昧這才發(fā)現(xiàn)，連城月的身材竟然已經(jīng)十分修長。只是他在寧明昧身邊時常常低著頭，這才讓寧明昧沒有注意到。寧明昧看了一眼天色道：“時候不早了，你先下去吧。這潛水服雖能阻絕忘川的大部分的作用，但在抵達忘川深處時，過大的水壓依舊會使它的效用減弱——也就是說，在接觸到忘川冰魄前，你會暫時地失去自己最重要的記憶?！?/br>
    “不過，這并不是什么致命的問題。只要你手握住冰魄，你就不會再受到忘川水的影響。屆時，你將恢復所有記憶，并帶著我要的東西回來?！睂幟髅琳f，“你準備好了嗎？”

    連城月點頭。寧明昧道：“你倒是很自信啊?！?/br>
    “寧仙尊，您可以對我放心。”連城月柔聲道，“我會是你最優(yōu)秀的弟子的——誰也比不上我。溫師兄不聽話，穆師兄對他的師尊也不聽話。我和他們都不一樣?！?/br>
    “我會非常非常聽話。”他微笑。

    那一刻，寧明昧竟然從那雙眼里看見了濃烈的幽暗和野心。眼睛的主人好像在訴說：他會不擇一切手段爬到寧明昧的身邊。

    除寧明昧這一目標之外，穆寒山的把柄，常非常的故事，都是他會記住、并用來作為讓他爬得更快的工具。

    寧明昧再度意識到，這小子雖然已經(jīng)精神變態(tài)，但依舊是一條毒蛇。

    “那我拭目以待?！睂幟髅林皇且圆桓信d趣的語調(diào)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