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這個過程中，追求的是名利還是學(xué)術(shù)，還是某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東西，都無所謂了。”

    “沒有物質(zhì)的基礎(chǔ)，靈魂只是一盤沙?！?/br>
    可在這個過程中，你不是也變成了和他們一樣的人了么？

    而且，到底要多強(qiáng)，你才能擁有至高無上的話語權(quán)呢？

    那些老頭子“德高望重”，你爬得再快，也抵不過他們幾十年的積累。即使是在這個世界，你已經(jīng)做得足夠快、足夠好，人生也有限，你的頭頂上，不是還有讓你厭惡的無為真人和無空真人么？

    你沒有辦法說服他們，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錯的。你沒有辦法。

    “那就再變強(qiáng)！”

    “只要變得足夠強(qiáng)，那份失望與恨意……”

    寧明昧的臉頰上漸漸攀起血紅色紋路，竟然是走火入魔的征兆。偏偏寧明昧的渡劫太過于悚然，此處空無一人，也沒有任何親近之人為他護(hù)法。

    然而硝煙之中，卻緩緩地爬起了一個人。

    “衣服褲子都被劈沒了啊……”那人道，“這是一個錯誤。我不該在這時候醒來的。沒想到，雷還有這個功效?！?/br>
    師弟好，師弟拿雷劈我，師弟把我劈醒，師弟還把我的小號收進(jìn)了縹緲峰。

    因?yàn)樽约阂呀?jīng)是尸體，“齊免成”坦然地盤腿在寧明昧的對面打坐。他伸出雙手，捧住寧明昧的臉頰。

    那一刻，屬于寧明昧的所有思緒，都順著手心，進(jìn)入了齊免成的體內(nèi)。

    是的。你需要恨意，你需要怨恨，需要絕望，這能使你變得更強(qiáng)。

    所有不聽你話的人，所有不聽你的話去做更聰明的、對他們更好的事情的人，全都應(yīng)該閉嘴或者消失！

    直到忽然有清明的力量，注入他的靈臺。

    “不，你不恨任何人，寧明昧?！北鶝龅氖峙踝∷哪槪澳阒皇翘y過了?！?/br>
    作者有話說：

    師弟好，師弟拿雷劈我，師弟把我劈醒

    第237章 送別

    “難過？”寧明昧重復(fù)。

    “對?！饼R免成說。

    他左手維持著捧著寧明昧臉頰的姿勢，右手手指在他的臉上逡巡。

    “你并不憎恨……”齊免成手指拂過寧明昧尖尖的眉尾，語氣如喃喃自語，“因?yàn)樵谀阊劾?，世間之事往復(fù)輪回，符合邏輯?！?/br>
    “你也不憤怒?！饼R免成手指拂過他的鼻梁，“因?yàn)槟阒?，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易地而處，或許每個人都會做出響應(yīng)的選擇?！?/br>
    “對于外界，你簡直是一臺機(jī)器。你用你所有的理性去消化它們，你不認(rèn)可，但你接受，并利用它們的規(guī)則，改變它們。外界的事物沒辦法影響到你，任何的壞事，任何的異常，你總能告訴自己，這是合乎外界的道理的，而你也不需要理解那些道理，你只需要通過它們?nèi)プ鲎约合胱龅氖?。你不會對它們憤怒、不會憎恨它們……?/br>
    “但你感到難過?！?/br>
    “你為自己，為你無法看到的世界而難過，你為無法實(shí)現(xiàn)的夢想難過，你為必須利用規(guī)則難過?！?/br>
    ……不。

    不。

    寧明昧抬步向前。他穿過灰塵飄動的走廊，穿過灰暗冷寂的校園，走向前方。

    他背對灰暗，背對身后的悲哀，推了推眼鏡，快步地走。

    “難過沒有用?！睂幟髅恋?，“難過只會拖慢自己，它不會成為外界的任何動力。沒有任何事，會因?yàn)槲业碾y過而改變?！?/br>
    “留在原地，只能繼續(xù)接受原地的現(xiàn)實(shí)?！?/br>
    “我會繼續(xù)向前?！?/br>
    “任何無法殺死我的，只會使我變得更強(qiáng)大。*即使需要與狼共舞?！?/br>
    “如果只有‘那樣’的強(qiáng)者才能脫穎而出，我將成為比‘那樣’更‘那樣’的強(qiáng)者，然后嘲笑他們！”

    寧明昧合上雙眼。黑紅的血絲從他的臉上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溫冷的、淺金色的光輝。靈氣在他的體內(nèi)暢通無阻地流通，濁氣順著他的經(jīng)脈被排出，就連被剪斷的頭發(fā)，也開始重新生長。

    他徹底地、干凈地突破了。

    從今日起，寧明昧已是煉虛期修士。

    “所以，你仍舊選擇扔下那些東西，快步地往前走嗎？因?yàn)榱粼谠兀磺兄粫３衷瓨?，所以要走得足夠快，越快越好。”齊免成輕聲道，“無論前面是現(xiàn)實(shí)還是理想，都要快步走向前去么？”

    “……寧明昧，過去的你，究竟生活在怎樣的世界里呢？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強(qiáng)大。如果有你在的話，或許我也能得到我始終想要得到的那個回答。但是……”齊免成說，“難過，并非是毫無用處的?！?/br>
    “譬如此刻，我也覺得十分不悅。若我知道你的仇人究竟是誰，我也會替你出手?！?/br>
    “不過可惜。他們與你似乎都不是此世之人。而我此刻……”齊免成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了匆忙趕來的人群，“也該去死了?！?/br>
    齊免成向旁邊一倒，再次死去。

    天劫一散去。白若如、方無隅和尹希聲三人已經(jīng)匆匆飛來山頭。白若如撲向昏迷的寧明昧。尹希聲在看見寧明昧后又看見齊免成。他忙著給寧明昧把脈，正看了一眼方無隅，示意他給齊免成披件衣服。

    然后就看見方無隅看著兩人，一副馬上又要哽咽的樣子。

    尹希聲：……

    “原來，他早已下定決心?！狈綗o隅低聲道，“若不能同生，便同日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