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明昧回頭看了白不歸一眼，讓他上前。白不歸一步步走向大祭司，停在他身前。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白不歸都要給大祭司一個擁抱時，白不歸嘶聲道：“別開玩笑了！”

    “通過了你的考驗？你以為你算什么？你以為你是神嗎？你想要丟掉我就丟掉我，想要殺死我就殺死我，想要否認我就否認我，如今，我來到你的面前，你卻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你已經(jīng)準備好的考驗？”白不歸吼叫道，“你以為我會原諒你嗎？會興高采烈地接受你的施與，將你視為自己的父親，從此開始敬慕你嗎？”

    那吼叫聲是質(zhì)問，是憤恨，卻也漸漸帶上了星星點點的哭聲。白不歸所有的痛苦似乎都融在這段質(zhì)問里了。終于，他聽見寧明昧的聲音：“白不歸，回來?！?/br>
    “師尊……”白不歸哽咽道。

    寧明昧：“少廢話，快點回來……你再不回來，或許就回來不了了。”

    “鏘！”

    所有人的武器都在此刻出鞘，不因察覺到危機，只因?qū)幟髅恋臒o條件信任。即使葉雪霏猶在困惑：“發(fā)生了什么？”

    連城月的眸光卻落在了大祭司身后的二弟子身上。

    他戴著面具，靜靜站在那里，猶如一片落葉的陰影。

    他是無生機的，是無機質(zhì)的，是如死物那樣的。

    可他卻還“活”著。

    寧明昧伸手，將白不歸從大祭司身邊“奪”至自己身邊。紫袍大祭司聲音幽?。骸皩幏逯鳎氵@是什么意思？”

    寧明昧道：“我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想要完整取得這場轉(zhuǎn)化手術(shù)的冠名權(quán)。況且，還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什么事？”

    “可否讓我看看銀竹的臉？”寧明昧說，“你與他皆戴著面具。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真正的大祭司呢?！?/br>
    室間一片死寂。片刻后，大祭司道：“銀竹，你將面具摘下?！?/br>
    銀色面具被揭下。巫云微微皺眉。

    那是一張很清秀的臉。眼眸黑白分明，鼻頭秀氣，缺乏銳線轉(zhuǎn)角的五官使他的氣質(zhì)略顯平淡，卻足夠讓人舒服。只是平心而論，這樣的一張臉讓人很難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

    可巫云卻看著他，始終看著他……他皺著眉頭，似乎在回憶什么。那廂大祭司道：“寧仙尊，現(xiàn)在你沒有其他疑慮了？或者，你想再看看我的臉？”

    寧明昧：“巧了，多謝大祭司?！?/br>
    大祭司：……

    大祭司沒見過這樣直白不要臉的。

    大祭司的面具也落下。面具后露出的，是一張與白不歸有七分相似的臉。他道：“寧仙尊現(xiàn)在滿意了么？”

    寧明昧：“我還有一事需要解答。為何大祭司打暈了有蘇煌，卻唯獨留下了清醒的銀竹？”

    “他的命是我給的。”在提到銀竹時，大祭司的表情有細微的變化，“銀竹不比有蘇煌，他不會背叛我。我與他命脈相連?！?/br>
    銀竹始終沉默，如無聲的蠟像。寧明昧道：“那就謝過大祭司了……”

    就在此刻，數(shù)十道藤蔓忽然拔地而起！

    “寧明昧！”大祭司驚怒道。

    寧明昧手托蓮燈，微笑道：“實在不好意思，大祭司。若是不解決掉你們，我實在是不放心。眾所周知，知識產(chǎn)權(quán)案子很難打，所以得罪了！”

    “你……你不是名門正派嗎？”

    寧明昧的偷襲舉動大大出乎大祭司的意料。寧明昧卻只轉(zhuǎn)頭對桂若雪和巫云道：“你們快點，先給白不歸完成轉(zhuǎn)化。”

    祭臺就在室內(nèi)正中。在全面的檢查后，白不歸躺在祭臺之上。大祭司看著他們忙碌的背影，眼神微暗。

    半晌，他垂下眼眸。

    ……無事，他手中還有一張底牌。想到這里，他看向身邊的銀竹。

    就在此刻，他聽見桂若雪道：“巫云，這道法術(shù)就交給你了?！?/br>
    巫云……

    巫？

    大祭司一怔。

    巫云為法術(shù)畫下最后一道刻痕。金色的法力激活了大妖的骨骸，使灰黑的骨頭逐漸如炭火一般發(fā)紅發(fā)金。法力在骨骸與白不歸之間形成流動的回路。白不歸禁閉雙眼，汗水從他的臉上滴落下來。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法術(shù)比他們預估中還要花時間。天空漸漸亮了起來。再過兩個時辰，桂若雪的藥就要失效了！

    而白不歸，此刻也到了最關(guān)鍵的時候！

    鮮紅的妖紋遍布他的全身。九條尾巴在他的身后張開，就連他的眉眼也變化為妖狐的形狀。越是緊要時刻，便越不能放松。寧明昧手持蓮燈，將法力注入白不歸的體內(nèi)。

    大祭司也始終被固定著，沒有出來搞亂的機會。可就在此刻，寧明昧聽見巫云的聲音：“老板！我想起來了！”

    “那個銀竹……長得很像黎族壁畫上的一名先祖！”

    “哄！”

    金光在此刻爆閃。完成轉(zhuǎn)化的沖擊力將幾人震了出去。寧明昧再去看時，白不歸正平躺在祭臺上，且緊閉著雙眼。

    那堆大妖遺骨已經(jīng)化為齏粉，散落在四周。寧明昧來不及去看白不歸情況，他轉(zhuǎn)頭對巫云道：“什……”

    “你是誰？！”

    與寧明昧同時發(fā)出質(zhì)問的，還有另一道聲音。

    令人驚愕的是，這道質(zhì)問不來自其他人，而是來自被藤蔓綁縛的大祭司。他死死地盯著巫云，如盯著一場驟然被驚醒的夢魘：“你是黎族人……不，黎族人不是早就死干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