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明昧道：“既然如此，那就說一下你在祭劍之前的事吧。你和明琦之間有什么樣的交集？在你看來，他是什么樣的人？”

    “在他的心里，神族很重要。如果沒有明瓏，做‘神子’的，或許會是明琦。他將鑄造神劍，視為他一生的目的。對于他來說，沒有什么比神族救世，承擔起神族應(yīng)盡的責任更重要的了?！边B城月道，“除此之外，他和神女之間說過一句話，我聽得清清楚楚，也記得清清楚楚?！?/br>
    “什么樣的話？”

    “神女說：‘當年，我不是如你所愿般地回到神族了么？明琦，你不是神女，所以你才能言之鑿鑿地對我說，你巴不得成為神子的人，是你。你什么都不明白?！?/br>
    “……他們兩人的關(guān)系，比我想象中還要親近?！?/br>
    寧明昧略微沉思，卻聽見連城月說：“師尊，關(guān)于神女相關(guān)的事情，師尊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么？可以將這些信息，也分享給我么？而且……”

    “她是不是現(xiàn)在還活著？”

    寧明昧看著連城月驟然泛起血色的眼瞳，他道：“你恨她？是因為在你眼里，逼迫幼年的你去獻祭，淪為劍靈的人，是她么？”

    “上古時期，神魔兩族本可以分庭抗禮。我不信他們偏要用我祭劍這件事，是因為我的能力如何不可替代。這只是因為，他們想要借此機會，讓神族成為天地共主，并以鑄劍的名義掐滅魔族的復(fù)興余暉罷了。這樣陰毒狡詐的大義，憑什么能成為大義？”連城月緩緩道，“更何況，兔死狗烹。她握著劍，斬殺了我的一族。血緣的關(guān)系是奇妙的。因我成為了劍靈，我的族人能感知到神劍的下落。她這樣做，是為了隱藏自己的行蹤。如果她如今還活著的話……”

    和原作里比起來，如今連城月的仇恨，像是有了方向。

    寧明昧于是想起了齊免成。

    齊免成，上一世的連城月。在那一世里，他不曾找到過去仇人的蹤跡。支撐他一步步往上爬的，只有愈發(fā)蓬勃的、對黑與白一視同仁的仇恨、與將一切踩在腳下的野心。他用黑吃黑、黑吃白的方式走到了頂端，卻在驟然回頭時發(fā)現(xiàn)了生命與大義的虛無與無意義。

    于是他選擇重來。這一次，他選擇了執(zhí)白棋，并特意選擇了名門正派“齊免成”的身份作為自己這一世的皮套。如果沒有寧明昧的到來，他大概會想試試這種“正義”的玩法吧？因為人間的黑與白都沒有意義，于是自己的存在也是沒有意義的。他看不見黑白，更看不見自己，他可以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另一半——這一世的連城月做自己的棋子或襯托，只要他能到達他想要到達的結(jié)局。他想要模仿模擬“正派”的想法，想要知道當年神族在對他做那件事時，他們是怎樣想、怎樣感受的。

    不過，或許有一點，就連齊免成自己也沒發(fā)覺——他想要從這形成極端對比的兩段人生里，確認自己的存在。

    沒有黑也沒有白，于是基準也無從確立。他活了兩世，卻像活在混沌里。

    而如今的連城月得益于寧明昧的存在，似乎找到了那個解——那個解就是明瓏，夜合，神女，無為真人，造成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

    她是偽裝成白的黑，她是反派，所以只要殺了她，連城月就能完成自己的復(fù)仇，就能確認自己成為了“白”，就能為一切畫上句號。

    可這真的正確嗎？只以對手是誰，仇恨的人是誰，來確認人生的目標的話……

    “你的確該向她復(fù)仇，但不是因為神族宣揚虛假的‘虛假’，而是因為她殺了你的族人?！睂幟髅恋吐暤溃拔視屇愠蔀槲业膮f(xié)助者，把她的信息交給你。但你什么時候動手，得我說了算?！?/br>
    連城月皺眉。他本該因為這份限制感到不悅，可他此刻只有疑惑：“師尊是什么意思？師尊是說，她和神族，也不能算是一個整體嗎？難道師尊……”

    是在同情她？

    “不?！睂幟髅练瘩g，“正是因為她很強大，所以，我們才要看清她。將她從她賴以藏身的‘人?！袆冸x出來。事實上，這件事早在我進入星火島之前，就在考慮了。就像學術(shù)界的新起之秀一樣，你如何能用有限的時間，戰(zhàn)勝對方提前二十年的積累？再花費幾千年時間來積累？即使是我，也算不清幾千年后會有的變數(shù)?！?/br>
    “？”

    “我有一種預(yù)感。”寧明昧道，“能成為我的取勝關(guān)鍵的，是明瓏自己。她會死在自己的弱點身上……你小子，運氣還挺好的?！?/br>
    連城月一怔：“啊？”

    “你的目標恰好與我的目標有一條共經(jīng)的路。你需要完整的神劍，我需要剝掉劍骨?！睂幟髅练置髟趯B城月說話，連城月卻覺得他在透過他，看向他的未來，“既然如此，就讓我們想個話術(shù)，干掉明琦吧?！?/br>
    連城月：？

    “師尊可有什么方案……”

    寧明昧道：“星火島上有很多神族相關(guān)的資料?！?/br>
    連城月：？

    寧明昧：“應(yīng)該是因為翁行云很想了解明瓏吧。哎呀，這竟然成為了我的手段?！?/br>
    連城月：？

    寧明昧喝了一口茶：“如果我沒算錯的話，過兩天，他就該來找我了?！?/br>
    只是連城月沒想到，只隔了一天半，明琦竟然就已經(jīng)來找寧明昧了。

    ……

    寧明昧晾了明琦兩天，直到第三日才與他見面。明琦剛進入寧明昧的營帳，就看見幾根鋼管，與鋼管上穿著清涼，卻明顯是某種民族服飾的性感美男熱舞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