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聞清讓前面那個大娘先坐下，先是讓她伸出舌頭，又讓她起身轉(zhuǎn)了兩圈，問：“大娘，你最近可是胸部悶痛？”

    他的經(jīng)驗豐富，看了一下便大概能猜得出大娘的病因，不過現(xiàn)在都是猜想。他讓大娘坐下，幫她號脈后又繼續(xù)問：“甚至胸痛徹背，喘息不得平臥？”

    大娘見他把她的病癥都說了出來，激動地抬眸看他，興奮道：“正是?！?/br>
    想到地里那些田還沒翻，身體卻不中用，拖著病體根本做不了事。大娘有些哽咽：“宋郎中，我可是生了什么不治之癥？”

    宋聞清聞言，展開眉安撫道：“沒什么大礙，只是胸痹罷了。”

    大娘聽不懂他在說些什么，但是能聽懂宋聞清說的沒什么大礙便松了大口氣，捂臉無聲地哭泣著。她的孩子才六歲大，夫婿又是不管事的，整天在外面瞎混，她擔(dān)驚受怕了好些天，若她真走了，家里的孩子該怎么辦？

    宋聞清也沒催她，安慰道：“沒事的，拿著我開的方子去李郎中那兒抓藥即可?！?/br>
    他這里沒藥材，李郎中不知他們患的病該開什么藥，倒是可以互補(bǔ)一下?？h里的問診費(fèi)貴就不說了，藥材費(fèi)也貴。所以這些村民才選擇拖著也不愿花銀兩，看著他們，宋聞清想到了自己過世的奶奶。

    要是當(dāng)初奶奶生病時，他能及時察覺然后帶她去醫(yī)院，是不是這一切都不一樣。

    這樣想著，宋聞清垂眼，神色晦澀。他提筆寫了個藥方子，李郎中那兒藥材不一定全，他繼續(xù)說：“大娘，若李郎中那兒缺了幾味藥，你便去縣里抓。這病可不能拖啊，想想家里的孩子?！?/br>
    宋聞清話說得真摯，大娘擦了擦眼淚，重重地點頭：“謝謝宋郎中，我會的。”

    見她聽了進(jìn)去，他才抿唇笑笑。

    等大娘走后，宋聞清心里多了些思考。他畢竟不是中醫(yī)專業(yè)的，而在古代外科其實有很大的局限性，他雖然也有計劃，但他還需要更系統(tǒng)的學(xué)習(xí)。只有將中西醫(yī)結(jié)合才是這里最需要的。

    而趙臨說到的濟(jì)世堂也許是他最大的跳板。

    他缺乏藥材的來源，而他有很多改良后的藥方子。他這幾日也沒閑下來，宋聞清打聽過了，這個濟(jì)世堂不僅只在縣里有，它實際上是京城的分堂，這也意味著這背后掌控之人來頭不小，要是和濟(jì)世堂那邊有合作，也利于后續(xù)藥材的引進(jìn)。

    宋聞清想了想，看來去縣城得提上日程了。

    第15章

    就這樣忙碌了整整一天，宋聞清雖然覺得累，但心里更多的是開心。來到這個世界那么久，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行醫(yī)。

    川小哥也忙，人早就不見了蹤影。宋聞清送走最后一個來看病的大爺，低頭收拾工具，心中想于情于理都該請川小哥吃一頓飯才好。

    他一天都沒吃東西，拿起包袱里早就冷掉的餅吃。

    突然一個渾身臟兮兮的小男孩兒闖了進(jìn)來，帶著哭腔小心翼翼問：“請問大善人這里還看病嗎？”

    宋聞清抬眼，眼前這個男孩兒身上穿著的衣服并不合身，補(bǔ)丁到處都是。滿臉淚水，哭著讓宋聞清救他jiejie。

    宋聞清放下手中的餅，緩步走到小男孩兒面前，攙起他問：“可是發(fā)生了何事？不著急，慢慢說。”

    小男孩兒聞言，抽抽鼻子，忍住淚意，道：“大善人，我jiejie快不行了，你能不能救救我jiejie？”

    宋聞清拍拍小男孩兒的背，溫聲道：“這是自然。”

    小男孩兒張大眼睛，愣了幾秒后重重磕了個頭：“多謝大善人。”說完。小男孩兒站起身，掀開帳篷跑了出去。

    過了半晌，小男孩兒背著一個比他大不少的小姑娘進(jìn)來，宋聞清連忙將他背上的人抱在懷里。帳篷里沒有床，桌子太小，宋聞清說：“你把放在凳子上的衣服拿來?！?/br>
    小男孩兒很聽話，趕忙將衣服拿過來。

    宋聞清：“把衣服鋪在地上。”

    小男孩兒微怔，他和jiejie是好不容易從山匪窩里逃出來的。在逃命的路上，jiejie不知患了何病，總是咳血。他身上沒錢，攔了好些大戶人家的馬車，見他們臟兮兮的都不愿停下，更別說救他們了。

    jiejie有意識時讓他別管她，只是讓他快些走?？裳矍斑@人不僅答應(yīng)救jiejie，還不嫌棄他們，竟將自己的衣衫給jiejie墊。

    他回神，呆呆地看著宋聞清護(hù)著小姑娘的頭將她平放在地上。

    宋聞清把過脈后，用手微微撐開小姑娘的眼睛，半晌轉(zhuǎn)頭略帶疑惑地問：“她是否會咳血？”

    小男孩兒點點頭，宋聞清心里有了判斷，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堯，她是我jiejie江枝。”江堯說。

    宋聞清頓了頓，出聲安撫：“你jiejie的病不是很嚴(yán)重，只是缺乏營養(yǎng)，一路奔波得厲害，又患上痰喘，這才沒了意識。她現(xiàn)在不宜趕路，不介意的話可以先去我家養(yǎng)一段時間。等身子骨好點了再趕路?！?/br>
    江堯的眼眶紅了一圈，才八九歲的男孩兒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淚撲簌簌地流下來。他和jiejie被山匪綁了四個月，這四個月里怕jiejie擔(dān)心，他很少哭。這一瞬間，委屈漫上心頭。

    宋聞清蹲下身和江堯平視，溫柔地揉揉他的頭，哄他：“男子漢大丈夫，別哭了?！?/br>
    江堯抽抽搭搭地點頭，用手抹了抹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