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礙，先帶我去看看村長?！彼温勄灞M量放松道。

    濟(jì)世堂送的藥還有一段時間，除去他家中和李郎中醫(yī)館里還剩的藥材外，鄰邊幾個村都沒藥材。若肺癆當(dāng)真在他們村里傳染開來，官府知曉后及時送來也就罷了，就怕到時候官府以為無藥可醫(yī)，將村子給封了。

    聞言，村長夫人連忙帶著宋聞清往家里去。

    早進(jìn)入了寒冬，刮骨的寒氣打在臉上，宋聞清下意識裹緊衣衫。小路上的積雪厚得不行，每踩一步，腳下都能發(fā)出“嘎吱”聲，留下一串清晰可見的腳印。

    壯漢一直到村長家外才回過神來，安靜地跟在兩人身后。

    宋聞清看了村長的病癥，松了口氣，提筆寫下藥方子，讓村長夫人去李郎中的醫(yī)館抓藥。

    又趕忙起身往下一家去。

    同他想象的一樣，村里人大部分都患病了。宋聞清強(qiáng)撐著精神，喚了趙臨和陸回幾人?？赡苁撬麄兛偸巧仙酱颢C，身子骨硬朗，沒患肺癆。

    趙臨見宋聞清愁眉不展，斟酌了會兒道：“聞哥兒，有什么事是我們幫得上忙的嗎？”

    和他們解釋完肺癆后，幾人雖然面色有些恐慌，倒也算是靠得住。

    陸回：“聞哥兒，你盡管說，我們哥幾個信你?！?/br>
    宋聞清才繼續(xù)說：“村里可能還有少許人患病但不放在心上的，勞煩各位走一趟。若是家里還有沒患病的，尤其是小孩兒，一定要注意防范。吃飯也得和病人分開吃，有囤艾草的人家可以用艾草洗手。減少出行，我會親自上門給他們看病?！?/br>
    趙臨幾人一聽，心里都微微一震。

    “你們幾人走完后也盡快回家，切莫在外面逗留?！?/br>
    宋聞清與他們分開做事后，才勉強(qiáng)松了口氣。

    李郎中不知何時也來了，宋聞清還沒說話，他就道：“聞哥兒，我也是行醫(yī)治病的。左右醫(yī)館中有學(xué)徒幫忙，我來應(yīng)該多少能幫得上你?！?/br>
    天氣雖然冷得不行，但宋聞清卻難得心里暖融融的。

    他點頭，說：“李郎中自己也要保重身體。”

    “你也是。”

    兩人相視一笑。

    —

    一天下來，藥材的量果然和宋聞清想的一般無二，不夠了。

    但村里人還有些只分得一副藥的，雖說可以多煎幾次，但煎的次數(shù)越多，藥效就越低，更別說還有人的病癥沒有表現(xiàn)出來。

    回到家中時，裴瑾容帶著面巾，拿著他前幾日蒸餾的酒精噴灑。

    見他站在門口，少年慌忙道：“我前幾日聽你說這叫醫(yī)用酒精，可以消毒用的。”

    宋聞清正想上前，裴瑾容就往后退了幾步：“別過來?！?/br>
    他咳嗽了幾聲，問：“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說著，少年的眼睛都紅了一圈，眼淚打轉(zhuǎn)。疏密的睫毛被不斷涌出的眼淚沾濕，發(fā)絲凌亂地貼在臉上。

    宋聞清勾唇，輕笑出聲：“死不了的，你若死了，我豈不是得給你守寡了?！?/br>
    裴瑾容顯然是聽不進(jìn)去了，小聲說：“我聽到你和李郎中說的話了，我給你重新找了床被褥，就放在耳房里?！?/br>
    說到這兒，他完全說不出話來了。低垂著頭，半晌才啞著聲說：“也不能和哥哥睡覺，不能和哥哥吃飯，不能抱著哥哥……”

    宋聞清又氣又心疼，賭氣說：“那你自己煎藥喝吧?！?/br>
    說完就把門給關(guān)上了，留下房中不知所措的少年。

    宋聞清洗完澡，隨便煮了點面墊墊肚子。好久沒下廚，他差點把廚房給點著了。裴瑾容不敢出門，只能在房中干著急，宋聞清也當(dāng)不知道。

    吃完面后，他躺在床上思考。

    裴瑾容的話不無道理，酒精確實可以消毒，若是村里人家家都備得有，自然是最好的。

    但他也清楚，他不是圣人，也沒有銀兩買到足夠的原料。只能明天上門問問他們的意見。

    好在村里人都理解，家里有白酒的就拿白酒，沒白酒的就拿銀兩。宋聞清和趙臨他們一幫人忙活了好幾天，總算蒸餾出足夠的酒精。

    村里齊心協(xié)力，眼看著濟(jì)世堂的藥材沒幾日就要送過來了，宋聞清最擔(dān)心的事還是發(fā)生了。

    不知官府是從哪里得到的消息，離藥材送來的日子還有三日時，帶人將云寒村給封了。

    說是不準(zhǔn)他們出去，也不準(zhǔn)外面的人進(jìn)來。這可苦了宋聞清一眾人。

    宋聞清大早上的，還沒吃飯，穿上衣衫就往外走。

    肺癆想要徹底根治少說要三個月，多的還要半年甚至一年，在這期間藥是不能停的。若往后藥材真不能送進(jìn)來了，恐怕整個村子真的要完了。

    “官爺，您行行好，三日后有藥材送進(jìn)來，到時候還要麻煩通融一下了?！彼温勄遒r著笑，悄悄往守在村頭的衙役手里塞銀兩。

    衙役帶著面巾，晦氣地離他更遠(yuǎn)了些：“滾滾滾。”

    宋聞清聞言，臉上的笑下去，手微微蜷縮。

    “官爺，那我明日再來?！?/br>
    宋聞清還沒走遠(yuǎn)呢，幾個衙役就議論起來。

    “一個瘟疫村，真是倒霉?！?/br>
    “可不是，最后都是死人，遲早一把火燒了?，F(xiàn)在在外面買藥材不過是拖延時間，何必呢？”

    “也不知我們還要在這里守多久，要是被傳染了，都不知道怎么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