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孟庭松了口氣道：“那我只能說一句幸好了，幸好他還不用死。”

    百孟庭查過凈華，四歲就被凌云大師帶進了靈光寺，凌云大師從未提過凈華的身世，但現(xiàn)在也不難看出凈華是星星谷中的幸存者。凈華進靈光寺后學佛練武，日子簡單得很，不過前幾年因為和靈光寺中的其他弟子打架，被逐到竹林中靜心養(yǎng)性。

    江子棠皺眉道：“一起打架，為何只逐他一人？”

    百孟庭道：“因為只有他不認錯?！?/br>
    江子棠又問：“為何打架？”

    百孟庭道：“那弟子翻他的房間，說他房間里還藏著女人的發(fā)釵，六根不凈，愧為佛門弟子。”

    江子棠喃喃重復(fù)：“女人發(fā)釵……然后呢？”

    “那幾個弟子關(guān)了禁閉，他被罰在寺外修行。在外頭這幾年，也沒什么異常，不過他倒是一直在找人。”

    “找誰？”

    “一個女人，姓秦。”

    找一個女人，還有女人的發(fā)釵，難道這和尚早就悄悄破了戒，動了情，江子棠咬著牙問道：“那個女人找到?jīng)]？”

    百孟庭沒回答，只是接著道：“那女子還帶著一個孩子，叫秦棠?！?/br>
    “我查過，沒有半點消息，江湖上也從沒聽過這人，說不定是星星谷中的村民?！?/br>
    江子棠幾乎被這消息砸暈，他沒有再問什么，百孟庭走后江子棠只是靜靜坐著，桌上那杯水，再也未動過。

    這個名字，別人可能沒聽過，但他卻是再熟悉不過。

    因為秦棠，就是他五歲之前的名字。

    而他母親，姓秦。

    這日凈華來給江子棠壓制兩重天時，江子棠顯得格外安靜，平時他總是要逗弄凈華幾句的。

    凈華自然不會多話，運功完準備離開時被江子棠喊住，江子棠倚在榻上，有些虛弱，臉頰上沁著細汗。

    “和尚，給我倒杯水?！?/br>
    桌上水杯中滿滿一杯水，已經(jīng)冷了，水壺中的水也是冷的，凈華拿著水壺道：“我出去燒些?！?/br>
    江子棠點頭，闔眼養(yǎng)神。

    凈華回來時見江子棠閉著眼，呼吸和緩，以為他睡著了，放下水便要離開，走到門口又轉(zhuǎn)過身將床上的被子給江子棠蓋上。要拿到床上的被子得繞過江子棠，凈華半彎著身子從江子棠上方去拿被子，忽聽得一聲悶笑。

    “和尚，你靠我這么近，是想親我嗎？”

    江子棠睜開眼，深邃的眼眸一下抓住了房間中的光芒，也印出了凈華的身影，四目相對間，凈華愣了一下，急忙往后退。

    凈華倒了杯熱水遞過去。

    江子棠道太燙了。

    凈華放在桌上道：“一會兒你再喝吧，我先走了。”

    江子棠道：“你想報仇是嗎？”

    凈華停下腳步。

    江子棠目光鎖在他身上：“我?guī)湍?。?/br>
    凈華道：“只需要按原先所說，帶我上天絕教即可?！?/br>
    “我偏不?！苯犹挠值溃骸奥犝f你在找一個姓秦的女子和一個叫秦棠的人，他們是誰？找他們做什么？說給我聽聽，我?guī)湍阏??！?/br>
    凈華微慍：“你調(diào)查我?！?/br>
    “那么多人想殺我，你又什么都不說，我出于安全考慮調(diào)查你一下有何不可？”江子棠義正嚴詞。

    江子棠且進且退：“這樣吧，我保證以后不調(diào)查你了，但是你也要答應(yīng)我，以后彼此坦誠相待，有話直說，怎么樣？”

    見凈華不理他，江子棠站起來道：“這么不配合啊。既然如此，你要報仇我偏不讓，你要找人我偏要叫你找不著，搗亂可比幫忙容易多了?！?/br>
    江子棠坐在桌旁對凈華招手道：“過來坐，我仰頭很累的?！闭f著又似乎喘不上氣似的弓著身子急促地咳嗽了起來。

    凈華不由想起他替自己擋針那一幕，只好坐了過去，然后將水杯推過去道：“喝點水。”

    江子棠喝了一口水，用掌風關(guān)了門，不依不饒道：“說說唄，不然我今天晚上都睡不著，睡不著就好不了，好不了就上不了山…”

    凈華敗下陣來：“是秦姨將我從星星谷中救出來，我只見過他們一面，其實對他們知之甚少……”

    呆子，江子棠暗想。

    他又問：“聽說你為了一根發(fā)釵，跟同門打起來了，說來聽聽唄。”

    凈華確實不是個講故事的好材料，講得干巴巴的，但一點都不影響江子棠聽得入神。

    當時那弟子借打掃之名趁凈華不在進了凈華房間，翻出了那根發(fā)釵。剛開始凈華只是讓那弟子把發(fā)釵還回來，那弟子不肯，說佛門之地留不得這些，要稟了方丈將這物品毀了。也不知是無意還是有心，那發(fā)釵摔到地上摔斷了，雙方動起手來。

    那弟子當然不是凈華的對手，打輸了顯得可憐兮兮，認錯又快，再加上凈華自個也不為自己開脫，于是凈華反而成了出寺修行的那個。

    凌云大師也有心想要凈華專心修煉心性，就同意了。

    不過對凈華而言，或許算不得懲罰。

    江子棠道：“那發(fā)釵對你那么重要嗎？”

    凈華道：“很重要?！?/br>
    江子棠若無其事般笑著攤開手：“那給我看看？”

    “碎了。”

    江子棠收回手，撐著下頜看著杯中的水，眼中流淌著一條落寞的河，口中低聲道：“他可真該死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