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托起她的手沖著她笑，笑得瀟灑恣意，好看極了：“斷刀又如何，我楚浩便做這天下第一個用斷刀之人。我創(chuàng)了一套‘斷刀刀法’，使給你看看?！?/br>
    白茶那時已不太能和他共情了，于是沉默著一言不發(fā)，等楚浩舞完一整套“斷刀刀法”來問她時，她才忍不住開口：“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下山了，不要再去找人打架了?！?/br>
    楚浩一時沒言語，白茶就抓著楚浩的衣袖不松開。

    “我真的怕，怕你回不來。天下第一就那么重要嗎？”

    “我不是要天下第一，我只是喜歡這個?！背谱ブ前训?。

    “那我呢？楚浩。”白茶睜大眼睛看著楚浩質(zhì)問道，不知不覺中兩行清淚滑過臉龐。

    “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有想過我們的以后，只有我在想，我在盼，你的心里只有你那把刀，只有我像個傻子一樣等著你是嗎?！?/br>
    楚浩連聲說著不是，手足無措地伸手用衣袖去擦拭白茶臉上的眼淚，觸到白茶的一瞬間才發(fā)覺白茶在輕微地顫抖。

    楚浩松開刀，攬住白茶的背，一下又一下輕輕拍著：“不哭了，我不下山了?！?/br>
    朔風(fēng)凄寒，又怎抵人心悲涼。

    “后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也沒什么好說的了?！?/br>
    許是房間里的炭火太足了，烤得江子棠耳朵都發(fā)燙，只覺扛不住這一室暖火了。

    白茶關(guān)上窗：“你也還要下山，我就不耽擱你功夫了?！?/br>
    江子棠禮貌告退，跨過門檻之時被白茶喊住，白茶囑咐道：“一定要平安回來?！?/br>
    江子棠心頭溫暖的同時又泛起一股酸澀.

    “我保證，一定回來。”

    “還有，楚浩前輩他，應(yīng)該也不曾想到會是這個光景，如果他知道，他一定很后悔，也請姑姑不要再傷心了。”

    門復(fù)闔上，江子棠獨行在這片院落之中，回身看這座伶仃的小院，豈不正如困守在往事之中獨自生活的白茶嗎。他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師傅，你可真是，害人不淺吶?！?/br>
    離了這院落，江子棠便去了沈頔的審問堂。

    今日有風(fēng)有雪，本不是在院中待著的好天氣，但沈頔他們竟然支著個棚子在院中比拼玩骰子。許是審問堂太過壓抑了，不審問犯人的時候沈頔慣常是喜歡待在外頭的，這會讓他覺得自由舒暢。

    沈頔、九絕兩人皆是耳聰目明，這可苦了桃櫻，每次搖骰子的時候還得跟著哼歌，才不至于讓這兩個人一下就聽出來。

    沈頔披著件白狐裘，雙手攏進袖中，微揚了一下下巴算是打了個招呼：“來得正好，一起來玩。九絕不是我的對手，你倆一起吧?！?/br>
    江子棠過去坐在一旁：“不玩，這種小把戲，你們自己玩吧?！?/br>
    九絕氣得踢了一下桌腳：“好哇，你們都嫌我玩得差，還有沒有良心了?！?/br>
    “就是有良心才不想你輸?shù)锰珣K?！?/br>
    沈頔吩咐桃櫻將物什都收走，騰出地方來放上了三杯熱茶和幾碟點心，都是在廚房中保著溫的。

    沈頔躺回了身旁的躺椅，躺椅上也鋪上了毛毯子：“大晚上的跑過來作甚?！?/br>
    江子棠說明來意：“教中諸事已安排妥當，我得下山去了，跟你說一聲?！?/br>
    沈頔見九絕跟著桃櫻進了廚房，這才抬起了身子，湊近江子棠壓低了聲音：“她去嗎？”

    “還沒跟她說?！?/br>
    沈頔重新躺回去瞇著眼，半晌道：“跟她說一聲吧，去留亦隨她。”

    江子棠點頭：“你最近狀態(tài)如何？”

    “挺好的。”

    九絕同桃櫻說笑著出來，桃櫻手中提著一個小暖爐，擱在了沈頔的懷中，然后站在風(fēng)來的地方替沈頔擋著風(fēng)。

    沈頔感覺到身邊的溫度，偏過頭看見桃櫻：“你將風(fēng)都擋完了，我吹什么?！?/br>
    桃櫻寸步不挪：“晚間風(fēng)急雪冷，堂主還是早些進去歇著吧。”

    晚風(fēng)確實有些冷，桃櫻在風(fēng)口呵氣成霜，臉色也顯得有些雪白，不由得有些顫栗，說話幾乎句不成句。

    沈頔默了一瞬，站起身來進屋去了。

    江子棠看著覺得很是稀奇，笑而不語。

    人走了，桃櫻也開始收拾院中的杯、碗之類的物品，九絕在一旁拉住她，語帶抱歉道：“桃櫻jiejie，抱歉，我們剛剛沒想起來你沒有內(nèi)力不耐寒?！?/br>
    桃櫻笑得溫柔：“無礙，我沒有那么脆弱。小時候，冬天還得去用河水洗衣服呢，這點冷不算什么的?！?/br>
    九絕想幫著桃櫻收拾，桃櫻卻輕拍了拍九絕的手臂：“很快就好了，這里不用管，進去陪堂主吧?！?/br>
    進去之前，江子棠喊住九絕將下山之事告訴給了她，九絕聽后道：“我不去了?！?/br>
    她看了一眼屋內(nèi)，“我想在這兒陪著我哥。”

    江子棠道：“你不希望叫他刮目相看嗎？”

    九絕聲音很低，在這夜色中倒多了些沉穩(wěn)的味道：“是我從前不懂事，現(xiàn)在想來，他決計不會害我，我又為何不能聽他的話呢？偏生要做這做那，平白惹他擔心?！?/br>
    頓了一下，她又道：“現(xiàn)在教中穩(wěn)定了，我能留在他身邊，也能喊他一聲哥哥了，那便夠了，沒什么好折騰的了?！?/br>
    江子棠見過九絕拼著一股勁的模樣，還未曾見過她這般悲愴的模樣，她明明得償所愿，卻好像什么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