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事休息之后，沈頔告訴他叫他回來的真正原因——當初刺殺凈華反被打傷腿的那個人找到了。

    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面目全非被丟在了后面的亂葬崗，所以一開始沒能找到。直到天絕教近期進行大清理，解散攜芳閣，清理尸體，清點人員等，才將這人翻了出來。

    桃櫻見過這人后，也認出了這人，正是當初給他彌草之毒的那個叫張川的教徒。

    他身上的致命傷是一處刀傷，尸檢后沈頔得出結(jié)論，這是任天朗的刀法并且這人死了不到三個月。按道理任天朗那會兒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難不成還能從地獄里出來給他一刀？

    練功房爆炸的火焰似乎回到的眼前，任天朗回去的身影歷歷在目。爆炸過后，練功房成了廢墟，沒有人出來，大家自然而然地認為任天朗已經(jīng)死在了那場爆炸中，緊接著是和李云峰的對峙，收拾天絕教的勢力，也沒有人去收斂尸體或者確認什么。

    后來任天朗確實消失了。

    沒有任何人會覺得任天朗還活著。

    但其實也沒有任何人見過任天朗的尸體。

    蹊蹺之處不止那處刀傷，還有埋在傷口處的一張紙。

    那紙只是碎片，是從完整的紙上撕下的一角，上面有字，是凈華最為熟悉的那一類文字——經(jīng)文。

    而這天絕教中只有一個人會抄寫經(jīng)文。

    江子棠的胸中鼓囊囊的，里面堵滿了因被背叛而產(chǎn)生的痛苦和酸澀。他清楚，這份難受一點是替他自己，更多的卻是替另一個人。

    次日上午，江子棠打算去一趟白茶的花圃，去之前，沈頔想多派些人手與他同去，江子棠牽住凈華的手舉起：“有他就夠了?！?/br>
    沈頔白了他一眼，默默轉(zhuǎn)過了背。

    白茶正在泡茶，見江子棠回來便道：“聽說你要來，特意將你上次帶來的新茶泡給你喝?！?/br>
    喝茶時江子棠環(huán)看了一圈道：“我給姑姑送來的人姑姑沒用？”

    下山的時候江子棠見白茶的侍女少了一個，便選了一個補上了，今日來卻沒見到。

    白茶道：“病了，放她下山了?！?/br>
    江子棠似乎只是隨口一問，并未放在心上，只是點了點頭又隨口扯別的事去了。

    江子棠在英雄會上用過斷山刀后，整個江湖都知道他的身份了，白茶自然也知道。但兩個人卻都只是在左扯右敘，都沒有提起那個人，一直從沒話找話到無話可說。

    還是江子棠先問：“姑姑沒有什么要問我的？”

    “現(xiàn)在沒有，但如果你想跟我聊聊，我很樂意?！卑撞杩聪蚪犹?，眼神平靜，神色很淡，像是沒什么情緒。

    不似往常嫻靜溫柔，多了一絲冷酷，冷酷得近乎無情。

    若說之前只是懷疑，在這一刻，懷疑全部落地成真。

    江子棠的手抬了又放，放在桌子上的是一角寫了經(jīng)文的紙，他問：“任天朗沒死，張川是你的人。這么多年，你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

    白茶認出那截紙，上面的經(jīng)文也是她的筆跡，白茶也是個聰明人，看見這截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沒有被揭穿的慌張失措，倒是長松了一口氣，還笑了笑。

    “你發(fā)現(xiàn)了?！卑撞璧纳裆€是很淡定，她已經(jīng)不是當初那個不經(jīng)事的小姑娘了。

    “死了也要出賣我。張川倒是個聰明人，可惜太聰明了，否則我也不至于殺他?！?/br>
    “所以之前針對我的人真的是你，白茶姑姑?！苯犹倪@聲姑姑幾乎是從牙縫里鉆出來的。

    白茶否認了這一說法：“不是針對你，恰恰相反，我需要你?！?/br>
    江子棠露出不解卻不信的表情，信任一旦有了裂痕，說什么話都附帶上了三分懷疑。

    白茶沒急著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轉(zhuǎn)過身在一塊墻壁上拍了一下，機關(guān)啟動之聲響起，江子棠同凈華眼神相對一瞬，兩人立馬起身跑出了屋外。

    出乎意料的是，房間內(nèi)并沒有亂七八糟的暗箭埋伏，只是當中的一塊地板朝一旁移動了過去，露出了地板下的地下室。

    光照進地下室，地下室的那人像是很愉悅，問：“師傅，我可以出來了嗎？”

    “可以?！?/br>
    “太好了。”話音剛落，地下室便鉆出了一個人，江子棠他們從門外看去，正是任天朗。

    任天朗轉(zhuǎn)過頭也看見了他們，看見江子棠時沒什么反應(yīng)，看見凈華卻高興極了，轉(zhuǎn)過頭對白茶道：“師傅，就是那個人！我上次還沒跟他打完呢！”

    “我知道，你提過很多次了，去吧?！?/br>
    任天朗那把刀從不離手，此刻握著刀就門外走，氣勢洶洶，像是尋仇。凈華兩步上前攔住任天朗。

    任天朗興奮極了：“就是你！我要和你比賽！”

    凈華道：“抱歉，我不想比?！?/br>
    任天朗表情一下垮了，委屈兮兮的轉(zhuǎn)過身去跟白茶告狀：“師傅，他想同我比?！?/br>
    白茶走出門外，摸了摸任天朗的頭對凈華道：“這孩子惦記了很久要同你比武，我也答應(yīng)他了，不傷人不取命，算是圓他一個念想吧?！?/br>
    “而且……”

    她又對江子棠道：“你們贏，我知無不言，任你處置?！?/br>
    花圃旁的空地上，念珠棍和大刀的威力大得像要將這個地面翻過來，地面上滿是念珠棍和大刀砍過留下的印記，白茶道：“其實我更想你去和朗兒比武，我想再看一遍斷山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