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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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空話。 她知道江子棠不會殺她。 她從見到那朵花的時候就知道這人重情重義,又和江子棠相處幾年就更是知道江子棠為人,江子棠絕不會殺她。她便是仗著這一點,才會不避不讓,甚至連半點后手都沒有就敢和江子棠當(dāng)面對峙。 或許這么多年,她也忍夠了,藏?zé)┝恕?/br> 如她所料,江子棠沒有動手,他只是找來了一個銅盆,然后端著銅盆走進(jìn)了她平時抄寫經(jīng)文的那間佛堂之中。 火折子一吹便燃,江子棠將燃燒著的火折子放進(jìn)銅盆中。 白茶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你做什么?” “我不殺你?!苯犹牡哪槺换鸸庋?,話卻很冷,“但是你不配替他祈禱?!?/br> 嘩啦一聲,江子棠長臂一揮,桌上、椅子上,掛著擺著的所有經(jīng)文統(tǒng)統(tǒng)被扔進(jìn)了火堆之中,火舌猛地一下竄高,吞滅了經(jīng)文。 白茶第一次露出如此慌張的神態(tài):“不要??!” 她想沖進(jìn)去,卻被凈華攔在門口。 抄寫如此多的經(jīng)文需要若干年的時間,但付之一炬卻只需要一瞬間,毀滅往往來得更容易一些。 等到所有經(jīng)文被燒成炭黑色灰燼,白茶才被放進(jìn)了屋,她頹然地蹲坐在銅盆旁,一只手伸進(jìn)滿盆灰燼之中。 還是燙的,但白茶似乎感覺不到。 她抓起一把灰燼,問:“他,真的死了嗎?” 不問,沒親眼見過,就還可以騙騙自己,她其實很懦弱,很多時候不敢正視答案。 “恩?!?/br> “你親眼瞧見了嗎?” “恩。” 白茶點頭:“也是。是該死心了?!?/br> “他最后那段時間過得怎么樣?” 江子棠真的很討厭這種,明明自己傷人最深卻偏偏做出一副深情模樣,仿佛很關(guān)心在乎那個人一樣。如果真的在乎,又怎么會走到今天這步? “還能怎么樣?”江子棠冷靜道,“拜你所賜,生不如死?!?/br> 江子棠恨不得將一分痛說成十分,來看看這種虛情假意的關(guān)心究竟到什么程度,更何況,楚浩承受的本來就是十分的痛楚。 “最后一個問題。”白茶手抖著抓不住灰燼,干脆松開了手,灰燼帶著余溫四散。 她問:“他知道是我下的毒嗎?” 她的目光從灰燼上移開,落到了江子棠的臉上,目光認(rèn)真仔細(xì),像是要觀察江子棠回答是每一處細(xì)微的表情,以確保答案的真實性。 當(dāng)初楚浩的話合時宜的響起,他叫江子棠永遠(yuǎn)不要去找那個人,除了白茶,還有誰能叫他這樣惦記,被背叛也不忍記恨。 “他沒說?!睕]等白茶放松,他接著道,“但我想,他應(yīng)該知道?!?/br> “他叫我永遠(yuǎn)別去找那個人報仇。” 不是假話,白茶觀察過江子棠神色后判斷,她低下頭像是失了神似的半天沒有動靜,只是身體不受控制地一直發(fā)抖。 楚浩知道下藥者是她卻也不曾恨她,記掛的只是要替她找來那朵花。 一瞬間心如刀絞。 在這上千個輾轉(zhuǎn)難眠的夜晚里她總是想念楚浩,她也會想是不是自己當(dāng)時做錯了,是不是不應(yīng)該下藥;但最后她還是覺得自己沒做錯,一切的一切都因為楚浩只知比武而陸凡不守信用,倘若陸凡沒將楚浩帶走,那她就可以將楚浩帶上山,他們可以一直相守,她就不會失去楚浩。 所以后面不管她做什么都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直到此刻,她忍不住動搖。 江子棠他們跨出大門后,身后終于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哭喊之聲。 —— 江子棠將耳朵上那抹小花用藥水洗去了,從前因著這花,江湖上人稱他為“斜花君”,如今這花的來歷他已知曉,不必再費心尋找,想來斜花君這名頭也該改上一改了。 藥水具有一定的腐蝕性,江子棠的耳朵被刺激得通紅,比在太陽下暴曬還要紅上一些。 而且還帶點癢,江子棠一直忍不住想去撓幾下。 右手偷偷摸摸往上抬,被凈華按住道:“不可以。” 江子棠長嘆一聲趴在桌子上:“真的很癢啊。” 凈華一臉正氣:“撓了會痛,而且不容易好?!?/br> 像是猴子附身似的江子棠整個人抓心撓肺,渾身都不是滋味。說來納悶,他當(dāng)初刻這花的才不過十幾歲,剛學(xué)會易容刺青之術(shù),抬手就敢往耳朵上刻,眼睛半點不眨,痛啊癢啊的他都當(dāng)不知道。 現(xiàn)在卻矯情起來了。 他抬眼看一旁的凈華,一眼,又看回了桌面。 凈華見這人怏怏的,忍不住道:“一定得洗嗎?” 江子棠下巴擱在桌子上:“還留著它做什么。” 不論如何,這個承諾他已經(jīng)完成了。當(dāng)初他以為這花代表著滿腔愛意,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只是源于一個謊言,他替楚浩不值。 但他也做不了更多了。 他得從他們的故事里摘出來,走到自己的路上去。 見凈華一臉正經(jīng),江子棠心思又活絡(luò)起來,他抬頭側(cè)臉湊過去。 “嗯?”凈華沒動但不解。 江子棠聲音里含著笑:“你既不許我撓,那就幫我吹吹唄?!?/br> 耳垂上的那朵花已經(jīng)消失不見,入目的僅是精致秀氣的一只耳朵,從耳垂到耳廓,到包裹著的薄薄的耳軟骨,線條流暢,干凈優(yōu)美,像是花瓣邊緣的曲線,像是整個化作了盛開的紅色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