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玄凈的身世和司徒家的遭遇，顧君麟心中有些愧疚不安。

    “小師叔，你重生這么多次，你可知自己的身世？”他小心翼翼地問。

    玄凈手中動作一頓，但一瞬又恢復了淡然，似不太在意地問：“殿下可是知道什么了？”

    他越是這樣，顧君麟心中便越是不安：“如果我猜的沒錯，你應當是十五年前被誅九族的司徒家后人，這么說來，我其實是……是你的仇家才是?！?/br>
    說話時，他仔細看著玄凈，試圖從他臉上的神色看出異樣來。

    然而，玄凈卻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異樣，笑了笑：“沒想到，殿下還會在意這些?！?/br>
    幫顧君麟穿好鞋襪，他起身向前走了一步，把顧君麟逼到桌角，雙手撐在桌上，把眼眶有些泛紅地人兒圈了起來：“仇家又如何，我追隨殿下幾十世，難道就要因為仇家，要與殿下反目成仇不成？”

    不該是這樣嗎？

    見他滿臉詫異，玄凈繼續(xù)道：“再說，上一輩的恩怨，何必帶到我們這一輩來，且我自小便在七星宮長大，與原本的家人并無感情，殿下若以為我會為了這些與殿下疏離，那殿下也未免太小看我了?！?/br>
    顧君麟眼底某處的光芒閃了閃。

    是了，他的小師叔如此明理，怎會因為這些就與他疏離。

    他嘴角微揚，滿足地圈住玄凈的腰，蹭了蹭。

    “小師叔，有你真好。”

    聞言，玄凈眉頭輕挑，笑瞇瞇看著懷中的人：“那現(xiàn)在殿下可以告知我，你這個消息，是從哪兒得知的了嗎？據(jù)我所知，殿下應該沒有機會接觸這些才是?！?/br>
    他雖是司徒家遺子，但以前卻也是聞所未聞，若不是那個叫銀仙兒的突然冒出來，他怕是一輩子都不知道。

    殿下突然得知此事，難道是那個不要臉的男人，趁著他不在，來找殿下了？

    玄凈突然發(fā)難，懷中的顧君麟嚇得僵了一下。

    有些心虛地抬眸看了他一眼，觸及那冰冷的雙眸，又瞬間低下頭去。

    戳戳手指：“說來你可能不太相信，我，我其實是做夢，夢到的。”

    “做夢？”

    玄凈身上的寒意更甚。

    “是，是啊，就是我最近總是會夢到未來發(fā)生的事，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做這種夢，興許，興許是與前世的記憶有關(guān)。”他顫巍巍地說著，絲毫不敢抬頭。

    前世的記憶？

    提到這個，玄凈眼中的冷意明顯少了許多。

    他心中暗想，以前殿下向來是沒有記憶的，即便記得，也都是第一世的記憶，難道這一世，殿下的記憶覺醒了？

    察覺到玄凈身上的寒意在逐漸退減，顧君麟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

    見他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不免又有些害怕。

    “怎，怎么了？”

    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玄凈多少有些無奈。

    “罷了?！彼麌@了一口氣，揉了揉顧君麟的腦袋：“我們的這一生，都是偷來的，我還能奢望什么呢，只盼殿下日日在身旁，便知足了?！?/br>
    雖不理解的小師叔這話是什么意思，但顧君麟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任由玄凈揉搓著自己的腦袋。

    兩人在書桌旁纏綿半晌，外頭便滴滴答答下起了雨來。

    不一會，小雨變成大雨，滴答的雨聲也便成了嘩啦啦的聲音。

    聽到這雨聲，顧君麟便想起了夢中大雨傾盆的場景，不由自主瞥了一眼那裝著玉佩的盒子，眉頭微微擰起。

    猶豫頃刻，輕聲道：“小師叔，今日晚膳，你可能要自己吃了?！?/br>
    正沉醉在小殿下懷中的玄凈一怔，抬眸看向他：“怎么了？”

    “我要去一趟養(yǎng)心殿?！彼f：“父皇膝蓋不好，每每下雨，便會疼痛難忍，我去陪陪他?！?/br>
    他已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玄凈也不好阻攔。

    只道：“那我送殿下過去?！?/br>
    “不用，你身子才好，還是別出去著涼了?！鳖櫨胂胍矝]想就拒絕。

    他越是這樣，玄凈就越是不放心。

    “可早晨太醫(yī)才說你明日才會醒來，此時過去，你父皇若是懷疑，可怎么好？”

    “父皇最是疼我，哪里會因為我提早醒來便疑心我說謊？”他拉著玄凈的手安撫著：“你就好生在東宮待著，別四處走便是?！?/br>
    隨后，仔細吩咐陳公公在殿內(nèi)伺候玄凈，把那鳳凰玉佩戴在腰間，才離開東宮。

    ——

    走到養(yǎng)心殿門口，顧君麟便遠遠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艾草味道。

    他知道，是上官太醫(yī)在給父皇治療腿疼。

    以往下雨，都是這般。

    門口的侍衛(wèi)見有人遠遠過來，便瞇著眼睛打量，待他看清來人的容貌，慌忙低下頭，拱手行禮：“參見太子殿下?！?/br>
    顧君麟擺擺手，直接推門而入。

    這是他一概的做法，來找皇帝，他從未等過下人通報，當然皇帝對此也不甚在意，日子長了，宮里的人也便習慣了。

    踏入養(yǎng)心殿內(nèi)，艾草的味道便更濃了。

    他徑直往內(nèi)殿走去，剛踏進去，便瞧見皇帝正坐在椅子上用藥草包著膝蓋，上官太醫(yī)則是在一旁用小爐子熬制湯藥，待皇帝膝蓋上的藥草涼了，便再用湯藥回暖，再敷上。

    聽到腳步聲，皇帝微微睜開眸子，看到是顧君麟，不由自主地坐直了甚至。